第一百二十一章:不成器!(8.506k)(1 / 2)

劍出衡山 一片蘇葉 23869 字 1個月前

暮雲收儘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左冷禪的闊臉上帶著淡笑,雙目摻和清冷月光霸氣掃過四派掌門,諸人臉上變化他一覽無遺。

天門道人最沉不住氣,聞言不禁皺眉。

但此時麵對左冷禪,脾氣暴躁的道爺也得壓下三分火。

口中卻頗有微詞

“左師兄的話是什麼意思啊?”

“阿彌陀佛,”定閒師太是三定中最有領導才能的,如何聽不懂左冷禪的話。

天門道人不夠理智,此時有外人在場,如此回應豈不顯得五嶽不合?

於是念聲佛號道

“五嶽劍派同氣連枝,並為同盟,本就一家,左盟主話也不錯。”

天門道人冷靜下來,斷不會拆老師太的台。

左冷禪的麵色毫無變化,依舊笑道

“我五嶽劍派攜手結盟已有百年,親如一家,兄弟忝為五派盟主,亦已多曆年所。”

“然今武林有變,江湖紛爭如潮,魔教蠢蠢欲動。”

“不若聯成一派,統一號令,否則來日大難,隻怕不易抵擋。”

左冷禪突然開誠布公,屬實出乎四派掌門意料!

便連站在莫大先生之後的趙榮都倏地一驚。

‘嵩山派還未對各派正式動手,左冷禪向來是謀而後動之人,明知四派掌門不會同意,此時相告相逼,豈不讓四派心生防範?’

‘如此一來,必然加大並派難度。’

‘他為何要這麼做?’

此間事已難以臆測,趙榮摸不透左冷禪的心思,目光稍稍朝窗戶口瞧去。

腦海中閃爍了‘摔杯為號’之類的畫麵。

又趕忙收心瞧各掌門反應。

如今擺在明麵上,天門道人最為乾脆,聲若洪鐘道“泰山派自祖師爺東靈道長創派以來,已三百餘年。貧道無德無能,不能將泰山派發揚光大。”

“但祖宗基業,不可在我手中斷絕。”

他又道“這也是大家的意思吧。”

莫大、嶽不群、定閒儘皆點頭。

老師太勸了句“左盟主,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莫大先生也道“五嶽各派分列各地,如何並派?且自同盟以來都是各管各家,不該毀掉前輩心血。”

左冷禪沒理會其他人的話,隻盯著莫大說

“魔教南下,衡州府水深火熱。”

“若五嶽並派,統一調度,豈能讓魔教南下放肆?莫大先生,如此一來,衡州府危機瞬間可解。”

一直沒開口的嶽不群笑道“左師兄,五嶽劍派同盟百年,本就為了對付魔教。”

“如今衡山派有難,我五嶽劍派自然要幫,與並不並派毫無關聯。”

“不錯,嶽掌門所言極是!”

天門道人站起身來,兩手拍打數下,“五嶽盟會就是要商討對付魔教,左師兄,那魔教賊人已殺入中原腹地,自潁川城下對孫師弟犯惡。”

“如今我們該討論,怎樣讓魔教付出代價!”

他又怒不可遏,一張臉更紅了

“我泰山派紀師弟在漢陽參加郝老英雄七十大壽,結果壽堂被魔教埋了炸藥,那炸藥在壽宴時引爆,死傷無數。我泰山派死了十多名弟子,就連紀師弟也斷送一條膀子。”

天門道人說完,看向定閒師太。

魔教主力不在南邊,各派掌門都很清楚衡山派的實力。

衡山派處理不了的魔教賊人對五嶽劍派來說卻不算什麼。

在天門道人想來,

助力衡山派除掉這夥魔教能增五嶽之誼,又可避開左冷禪的論調,不至於讓五嶽同盟分崩離析叫魔教有機可乘,還能趁機出一口惡氣。

所以嶽不群一提,他登時會意,就湯下麵。

定閒師太點頭,看向左冷禪,又看向莫大先生

“衡山派有難,五嶽各派都不會坐視不理。日後他派有難,大家也會守望相助。”

莫大先生站起身來朝三位掌門不斷拱手,“衡山派多謝幾位掌門!”

他心中一定,朝左冷禪道

“魔教猖狂,還請左師兄主持公道。”

四派掌門已繞開並派,達成一致意見。

除非左冷禪瘋到要動手,否則決計違背不了四派意誌。

氣氛稍有不對,趙榮與令狐衝、翁大章等人一樣朝左冷禪望去。

被四派反將一軍的左盟主如秋風過耳,巋然不動。

忽然,

“好!”

一聲“好”字從左冷禪口中震出,整個嵩山大殿餘響不絕。

在四派掌門的疑惑眼神中,左盟主欣然應允。

大殿中眾多觀禮的江湖人各自起身,全都激憤大叫

“魔教賊人該殺,請左盟主主持公道!”

“我等與魔教不死不休!”

“魔教害我一家,我要報仇!”

“……”

其中一些人咬牙切齒,滿臉紅怒,果真與魔教有深仇大恨。

左冷禪移動兩步,先朝四派掌門道

“大家同仇敵愾,深恨魔教,左某人怎敢違背。”

又對眾江湖人道

“江湖苦魔教久矣,天下正派應共擊之!”

“共擊之!”

“共擊之!”

“……”

嵩山太保帶著嵩山弟子一齊喊了起來,趙榮正疑惑時,左冷禪眼中跳動異色,忽然轉身。

朝大殿側門拱手,笑喊道

“方證大師,衝虛道長,還請現身一見。”

隻這一聲!

四派掌門,在場江湖人皆驚!

“方證大師與衝虛道長怎在此處?”

少林武當乃正道魁首,這兩位地位超然,難得一見。

既然左冷禪這樣喊,斷不會有假。

趙榮雙目發直,盯著側門方向。

“善哉善哉,”

隻見,

一位身材矮小,容顏瘦削,麵色慈祥的老和尚單手禮佛,從門內走出。

老和尚身後跟著一位精神矍鑠的老道,隻不過臉上沒甚表情。

“方證大師!”

“衝虛道長!”

四派掌門心中再起波瀾,朝兩位正道魁首見禮。

趙榮的目光從大和尚與老道身上一掃而過,不由盯著左盟主的背影。

他心思轉動,極不平靜。

‘左冷禪早料到並派不成,想必也猜到嶽不群與師父會商討衡州府之事。’

‘看來並派的那些話,是說給這兩位聽的。’

‘雙花大紅棍想大過武當少林,這是要拉他們下水,左大師伯好大的野心。’

‘昨日沒談,想必是等這二位。’

方證衝虛一到,立時成為大殿中心。

嶽不群、天門道人,莫大先生,定閒師太都迎了過去。

各都是一派掌舵人,此前自然見過。

左冷禪笑道

“方證大師,衝虛道長,今日你們親眼所見,可是左某人一家之言?”

“四派掌門、眾多江湖朋友請我做主對抗魔教。然魔教勢大,若真有大戰,左某人沒那個能力承擔,豈不連累眾多朋友。”

他又大聲宣揚道

“近來魔教害武當弟子,害少林俗家弟子,殺到潁川城下,殺我嵩山太保,又在衡州府大開殺戒。”

“這股魔教氣焰不壓,江湖必將大亂。”

“兩位德高望重,怎忍心瞧見武林流血不止。”

衝虛道長反問“左盟主要挑起正魔大戰?”

“豈敢!”

左冷禪似是被老道士話語所驚,微微瞪大眼睛,朝方丈道“方丈大師豈願見到生靈塗炭?”

“隻是要給黑木崖一個教訓,叫東方不敗有所收斂,莫以為能抗衡我正道各派。”

方證慈悲道“左盟主倒是替天下正道考慮。”

左冷禪甩了甩衣袖,口稱“不敢”。

“江湖人關心江湖事,左某人平庸無能,隻是瞎操心罷了,這正道大事,還得兩位主持。”

他朝莫大、嶽不群等人示意一下,“四派掌門都是一個意思,我忝為盟主,自然要順從眾願。”

嶽不群等人欲言又止。

左冷禪彆有用心,小人嘴臉徹徹底底。

但他們卻不願自食其言,隻得被迫站在左冷禪身後。

四派掌門不開口,就等於默認左冷禪的話。

這幾乎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並派”!

左冷禪並派遭四派反對,看似不成,好像又成了。

此刻五嶽劍派真正聯手,少林武當縱然底蘊雄厚,也無法忽視。

這時,大殿中來自五湖四海的江湖朋友皆喊

“請方證大師、衝虛道長做主!”

趙榮瞧見老和尚與老道士有個對視動作,盯著左大師伯的背影,心中念著

“左大師伯,我學到了。”

又欣賞得很

‘左大師伯夠朋友,把這兩個喜歡躲著看戲的拉進來,最好與魔教大戰。我衡山七劍沒下天山,大師伯你可要多撐著點。’

左冷禪本就是小人嘴臉,有些名聲少林武當在乎,他卻不在乎。

今日巧妙利用四派,再借武林各路人馬壯勢,屬實是極不光彩之事。

可左盟主為達目的,毫不在乎。

嵩山大殿內,又聽方證大師念誦佛號。

左冷禪一頓忙活,兩位大佬並未太往心裡去。

大殿情形對他們來說依然是小場麵。

衝虛與方證的表情無任何變化。

左冷禪叫人重換席麵,他早有準備,嵩山派的人動作極快。

大佬們坐上一桌,重新議事。

那一年中秋,月亮很圓。

衡山小掌門就這樣站著,眼巴巴瞅著席麵酒菜,看江湖大佬們談笑間撥動江湖風雲。

莫大先生雖是衡山掌門,此時坐在席麵上,與一旁的嶽掌門、寧女俠差不多。

變成了看客、聽客。

方才氣氛有些不對,此時坐下來,大家又和和氣氣,互露笑臉。

除了天門道人,他的臉還是很紅。

左盟主講起魔教南下擴張,在衡州府大造殺戮。

言明衡山派的危局,又講述魔教在各地興風作浪。

趙榮又聽到武當少林的人死在魔教手中這一消息,老和尚與老道士沒有反駁,看來確是魔教所為。

嵩山黑衣人裝魔教在五嶽劍派內部搞搞也就罷了,對少林武當出手,現在還沒那個膽子。

‘想來也與嵩山派脫不了乾係,這個機會估計左大師伯等了許久。’

‘少林武當沒那麼容易下水,恐怕會隨便應付了事。’

他正想著,又聽衝虛道長說

“左盟主是想滅掉這股南下的魔教勢力以解衡山派之危?”

莫大先生瞧著左冷禪,等他的話。

“自然要解衡山派之危,”左冷禪朝著莫大先生笑道,“不過,卻不用對南下的饒州分舵動武。”

“我們可滅掉魔教廬州分舵,切斷饒州上遊,屆時魔教南下的賊人回援,我們再滅援手,如此中下兩斷,可切掉黑木崖南下臂膀,為我正道同盟出一口惡氣。”

“黑木崖瞧見我正道決心,必然有所收斂,衡山派危機自解。”

左冷禪朝著方證與衝虛拱手,“若隻有我五嶽劍派出手,恐怕魔教會大肆反撲,武林必將血流成河。”

“但有方證大師與衝虛道長坐鎮,魔教哪敢放肆?”

滅廬州的魔教遠比滅饒州分舵的魔教危險,若一開始就提,四派掌門恐怕都會有意見。

如今有少林武當,左冷禪硬是把握到微妙平衡,叫四派掌門與少林武當都沒有出聲反對。

唯有衡山小掌門將左冷禪大罵特罵。

高克新一役後,左冷禪對衡山派早有防範。

如今大戰之地推到廬州,便讓趙榮在饒州精心準備的眼線失去了作用。

衡山派大隊人馬布置在臨江府,也成了擺設。

左盟主還是老辣啊。

趙榮倒是有反駁他的話,卻決計不能在眾大佬麵前開口。

四派掌門各守平衡,不願給少林武當台階。

事情,似乎就要這般敲定了。

天門道人問道“廬州分舵,具體在什麼位置?”

左冷禪道

“逍遙津。”

……

……

中秋盟會席宴後,左冷禪與衝虛、方證二人一道離開。

其餘各派掌門回了單獨小院。

莫大先生靠著高椅吹茶,趙榮伸手到茶盞上幫他將滾燙熱茶降溫。

“左冷禪的膽子真不小,”莫大先生搖頭,再歎

“為師倒想不到他有這等氣魄,武林中怕是有上百年沒人敢像他這樣乾了。”

“我們不似武當少林,一定要萬分小心,這逍遙津絕不簡單。”

“左冷禪恐怕想一石多鳥。”

趙榮在屋內踱著步子,他對魔教廬州分舵可是一點不熟悉。

“巧雲那邊你打算怎麼安排?”

趙榮道“下了嵩山再傳信,他們就留在臨江府,不要北上。”

“左冷禪有他的目的,我們卻隻要乾好自己的事。若逍遙津當真有大戰,饒州分舵的高手多半會上來,這時再叫巧雲師妹他們找機會突襲饒州分舵,把這顆釘子也給拔掉。”

“我們這邊人越少,目標越小。諸派合力,不差咱們那點人手。”

“好。”

莫大先生覺得合理。

師徒二人沉默了片刻,各自考量著接下來難以預料的廬州一戰。

……

這個夜晚,各派掌門都不平靜。

“師兄,盟會之後我們便直下廬州?”寧中則又道,“梁發還受著傷。”

嶽不群立時安排“我們還會在嵩山待上好幾天。”

“先叫人送梁發回華山,去廬州的腳程慢不得。”

“我倆也要見機行事。”

體會到丈夫的憂愁,寧中則走上前,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手拍了拍他的後背。

“既然少林武當也在,我華山派隨後出份力便是。”

嶽不群搖頭,拍了拍肩膀上的手。

……

五嶽盟會後第二日,各派掌門又聚在一起秘密商議,定下細則。

嵩山弟子的情緒極為高漲。

孫振達高呼報仇死在眾人麵前,這等仇恨,讓他們練劍時發出的呼喝聲都帶著濃濃殺意!

太陽微偏西,未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