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霧千幻劍。
“哧哧哧~~!!!”
蓬葉一般的水簾被割開,還有一串澀人耳朵的聲響!
“啪啪啪~!”
一大串血液從冰霧中飛射而出,染紅池水。
八大高手所在之地,完全安靜下來,再沒有激烈的兵器碰撞聲。
秋風吹來,冰霧須臾間散開。
正邪兩道數百人各自失神.
烏雲密布的天空傳來悶雷轟響,秋風瀟灑,鬆濤斷橋,一幅詭異畫卷隨著冰霧淡散在眾人眼中鋪陳開來。
“啊啊~!”
原本衝向斷橋處的魔教邊緣人馬、白虎堂殘眾全部停下腳步,有人驚悚大叫,更多人不自覺地朝後退去。
“嗒”
“嗒”
“嗒”
血液,滴落在積水上。
尹長老死死捂著自己的脖子,佘嗚鑾的紅砂煞手已將自己脖頸掐出紅印。
三位香主、三位副香主,完全是一樣的動作。
八個人,全部捂著致命劍傷!
這是他們求生的本能,想要挽留不斷流逝的生命力。
“死了!”
“魔教八大高手全死了!”
“那是什麼劍法!趙少俠用的是什麼劍法?!”
“有誰看清剛才的劍法?”
“太快了,根本看不清”
“神乎其技,幾乎在一瞬間殺掉魔教八大高手。”
正道武林人又驚悚又興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人道:“還沒死,他們的身體還在動。”
“喉嚨全被割破,怎能不死?”有人回應這句話時,感覺自己的喉嚨也是一片寒意。
江湖老人滿眼震撼:“這劍法簡直通神,難以想象,我竟能親眼目睹瀟湘大地的劍神出世。”
“……”
周圍武林人陷入瘋狂之中,甚至不再關心向問天與魔教長老鬥得如何。
衡山門人一個個興奮不已,皆流露出自豪之色。
神劍出鞘,小祖師威震瀟湘!
“咚~!”
“咚~!”
連續有人栽倒掉入池塘,將池水染得更紅。
孫堂主、石長老、鄔長老三人的招法全都慢了下來,向問天的招法也慢了下來。
盯著不遠處的青衣少年,諸位高手心中的警鐘轟隆轟隆爆響。
石長老與鄔長老簡直要瘋.
節外生枝了。
尹五子與佘嗚鑾挑的什麼對手?
南邊什麼時候又冒出這麼一個人來。
“佘堂主,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少年人的聲音回蕩在眾人耳際。
那佘嗚鑾馬上就要咽下最後一口氣,忽然聽到這話,瞪大了眼睛。
而後身體一歪,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這是什麼劍法?”
一陣晦澀短促的聲音從扁擔長老身上發出,他嘴巴沒張,用的是腹語之類的本事。
“衡山神劍。”
“甚妙。”
尹長老聽罷回應一聲,合上雙眸倒地。
魔教八位高手身死,他們用鮮血血液,具現了少年人的難惹程度。
方才那萍蹤浪影、無定詭譎的一劍,哪怕見識過一遍有所防範,亭塘周圍的眾人,也沒有人敢拍著胸脯說有把握接住。
孫堂主與向問天等人忽然發現不對勁。
衡山那人殺掉一眾高手後,非但沒有離開斷橋,反而將目光朝他們這個方向看,且麵沉如水。
“魔教內鬥,我本無意摻和。”
“但伱們總是在衡州府攪擾,看來還是得和佘堂主他們一樣才能安靜下來。”
趙榮話音清冷。
他說話時又掃了那些魔教邊緣人馬一眼。
隻是一個眼神.
這些在衡州府膽大妄為,肆無忌憚搞事的人突然打了個冷顫。
感覺之前一直是在鬼門關闖蕩。
趙榮忽然看向孫仲卿。
他敏銳察覺到,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異樣。
這家夥狡猾無比,若是能猜到什麼,也不算奇怪。
趙榮提劍朝著亭中走,似乎要與他們再鬥一場。
石長老與鄔長老各自皺眉。
哪怕神教的人被殺,此時審時度勢,也不敢出聲追究。
若衡山這人連同向問天一起殺來,他們隻有逃命這一條路子,能否逃掉,還是另外一說。
孫仲卿方才被趙榮盯了一眼,心道不妙。
聰明人之間,一個眼神便知對方算計到了什麼。
當下操著蒼老的調子冷聲道:
“沒想到五嶽劍派還有你這樣的高手,不過,我們是來追殺向問天的,不想牽扯你與尹長老他們的私人恩怨。”
“閣下若有膽氣,儘管到中原一地與我神教放對便是。”
“……”
孫仲卿後麵的話還未說完,亭中的向問天已經踩著塘中浮屍,直衝鬆林。
他原本是要朝西跨越衡州袁州交界入衡陽,此時徹底改變主意。
向問天往東狂奔,正是福州方向。
“哪裡走!”
孫仲卿衝得最快,直接朝向問天追去。
石長老與鄔長老緊隨其後,轉眼間就離開了鬆濤亭。
那些魔教邊緣人馬騎著馬,有的追了上去,有的四散潰逃。
趙榮微微歎了一口氣,到底沒再去追。
蓮弟挺辛苦,還是彆把他惹急為好。
向問天最好能撐住彆死,他還能幫忙吸引蓮弟仇恨,若是將牢任放出,給黑木崖找點麻煩也是好的。
魔教的人跑光了,正道這邊的江湖人吆喝著叫好。
按照正邪相鬥來計較,今日他們乃是大勝。
不少湊熱鬨的江湖人此刻渾身都在興奮,這般場景,興許一輩子就隻能見到這麼一次。
見到魔教諸多高手,又見到衡山大師兄斬殺八大高手,而且親身參與其中動了刀兵。
日後三五朋友在一起,吃了兩杯酒,那便是.
我與衡山劍神合斬八大高手!
“趙少俠!”
一些有名望的江湖老人上前打招呼。
“趙少俠劍術通神,正氣淩然,這真是我瀟湘武林的一大幸事!”
說話的是一位白眉老人,看上去精神奕奕。
他乃是安仁六合刀館的館主萬言之,不僅有一手刀法,還有一門虎爪手,在安仁一地相當有名氣。
年關時,這位老人還曾到衡山拜山。
趙榮對他有印象,從棧橋下走出,也非常客氣地拱手回應。
他們的功夫雖然遠不及大派,但方才亂鬥,敢同衡山派一起出手對付魔教,那就是鐵杆盟友。
“老先生謬讚了”
趙榮謙虛一聲,又笑著朝在場或沾血或帶傷的江湖人拱手道:
“諸位除魔除惡,沒有哪個比在下差,瀟湘武林能安穩,靠的是諸位的那份力氣。”
立時有大漢哈哈一笑,他肩膀上有傷,卻絲毫不覺疼痛:
“今日一睹少俠風采,便是死了也值當。”
“魔教這般多強人,儘數死在少俠劍下,真是大開眼界,又痛快得很!”
“沒錯!”
又一個拿著銅錘的光膀漢子喊道:“他媽的這些賊人平日裡在衡州府周邊作亂,欺男霸女,囂張得很,老子若不是顧忌家中老母,早想爆他們的腦袋。”
“如今有南地有衡山諸位高手,還有趙少俠坐鎮瀟湘,這些魔賊再放肆,日後便殺個乾淨。”
“不錯,若魔教再犯,趙少俠給一聲消息,我等必然幫場!”
“說得好!”
還有人起哄大喊:
“我南地武林,應推選趙少俠為盟主!”
……
大戰一場,江湖漢子們興奮難當,趙榮以“生者療傷”“死者安葬”轉移他們的情緒。
再說下去,馬上就要殺上黑木崖了。
不敢動手的江湖人早就逃跑了,能留下來的,各都有些膽色。
這些人一部分是衡州府本地的,還有一大部分來自寶慶府、永州府、長沙府、袁州府等地,都距離衡州不遠。
如今江湖混亂,人人畏懼黑木崖。
如果南方武林能出來一個鎮得住場麵的高手,還是很正派的高手,自然會受到擁護。
安排一些人處理鬆濤亭這邊的事,趙榮又帶著十幾人朝魔教消失的地方查探。
因為之前下雨,地麵潮濕,多有泥濘。
一路追著腳步痕跡查探了十幾裡路,確定他們朝著東邊去,不曾轉道。
這才安心退出萍鄉,自兩州交界返回衡陽。
翌日。
萍鄉之東,蘆溪袁水河畔。
孫仲卿與石鄔兩位長老停歇一日,他們雖然歇著,但手下的人還在繼續往前追,並一路留暗號標記。
“若非橫生枝節,這一次我們將向問天團團圍住,本有不小把握能將他留下。”
“唉~!”石克章氣得哼了一聲。
又道:“昨日撞見的那少年,是衡山下代掌門?”
“管他是什麼掌門,小小年紀,怎練出那一身功力的?”鄔長老疑惑得很。
“我瞧他的劍法,遠比向問天的奇門武器還要危險。”
“尹五子的那根扁擔可不好攻破啊。”
孫仲卿搖頭:“那小子藏了殺招,衡山劍法本就與雲氣霧氣有關,早聽聞有幻劍和雲霧劍法,想必他是將這些劍法練到大成了。”
“他的功力,應該不在左冷禪之下。”
“又忽施冷劍,尹五子他們全部上當了。”
“孫兄可看出那霧氣是什麼功夫?”石克章問。
孫仲卿沒怎麼思考:“應該是寒冰真氣之類的武功,左冷禪也會這一招。”
他心中已猜到,殺死歐陽鶴鬆的人就是趙榮。
可是,這事沒法再提。
他已經上報黑木崖,將殺掉歐陽鶴鬆的罪名安在左冷禪身上。
此時替左冷禪翻案,他自己便落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孫堂主怎會做這吃虧事。
他又暗自慶幸。
‘還好我在逍遙津跑得快,這小子陰損得很,上次示弱騙我,恐怕是想殺我。這小子比左冷禪還難對付,他媽的,以後我得躲著點。’
鄔長老煩悶地擺手:“不管這小子。”
“衡州府的事再難辦,也是上官雲負責,我們隻管向問天便好。”
“不知還能不能追得上。”從石克章的語氣中便知他沒多少把握。
孫仲卿道:“即便追得上,以我們三人之力,配合下麵的香主旗主也難將他留住。”
“他若那般好殺,豈能活到現在。”
“我神教上下,除了東方教主,單論個人實力,都要差他一線。”
石克章提議:“直接回黑木崖,就說衡山派的人放跑了向問天,如何?”
這餿主意一出,鄔長老與孫堂主全都搖頭。
孫仲卿道:“昨日有人與我們走散,恐怕早已上報消息,若是欺騙總管被查得,東方教主問罪,那便休想活命了。”
鄔長老皺著眉頭:“衡山派的這筆賬,殺了向問天後再與他們清算。”
孫仲卿微微點頭:“傳信給上官雲。”
“事情是白虎堂的人搞出來的,當然由他兜著。他頗得總管器重,隻要消息到他手中,定然能勸總管再派高手南下。”
“如今我神教十二堂口,誰敢違背總管號令?”
“我們隻要不跟丟向問天,便有功無過。”
“嗯,還是孫兄弟看得長遠,”鄔長老道,“我馬上修書一封,傳給上官雲。”
石克章看了一眼地圖:“過了吉安府便到延平府.”
“哼哼,這次他下福州,我們也要追他到底!”
……
佘嗚鑾魂留鬆濤亭第七日。
趙榮已回雁城,正在衡山藏劍閣打坐練功。
傍晚時分,全子舉過來傳遞消息。
與前段時間滿臉鬱結不同,此時的全子舉正帶著一張輕鬆笑臉。
“大師兄!”
他聲音輕快,步伐矯健。
“有什麼好消息?”
趙榮一邊說話一邊運功,將一股寒氣催在掌心,順著少澤穴朝前激射。
不遠處桌麵上的幾滴水珠觸碰到寒氣,慢慢凝出一朵小小冰花。
他微微搖頭。
這威力,比他想象中差很遠。
一旁的全子舉卻看呆了。
轉而又稱讚道:“師兄的功力我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趙榮樂了,笑問:“你幾時看透過。”
“哈哈哈!”
全子舉樂嗬嗬道:“自師兄鬆濤亭一戰,整個衡州府周邊的魔教邊緣人馬極速收縮。”
“現在瀟湘大地,誰不知我衡山派有一尊劍神?!”
“這些欺軟怕硬之輩不敢放肆,他們都害怕師兄劍出衡山,滅儘諸惡!”
說到這裡,全子舉滿臉佩服驕傲之色:
“現在門派上下,一談到師兄,無不高山仰止。本派門人在外間行走,不僅得門派的勢,更得師兄之勢!”
“前段時間衡州府還亂得很,盜匪響應魔教邊緣人馬,一道作惡。”
“現在,全都消停了。”
“當日延津梅林,東方不敗血衣執劍,威震江湖。”
“如今棧橋鬆林,師兄一劍斬殺八大高手,一樣威震瀟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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