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夜儘天明!(8.138k)(1 / 2)

劍出衡山 一片蘇葉 22019 字 7個月前

月淡淡,星疏疏。

光線昏暗,趙榮卻能瞧清那張嫵媚動人的臉上滿是喜悅。

少女的喜悅叫他也染著一臉笑意。

知道藍妹子是這般活潑性格,趙榮又吹火折子將燈點上。

哪知淡淡清香貼近,她又吹一口氣滅了燈,完事也不說話,隻是壓抑不住那兩聲輕笑。

趙榮第三次吹亮火折子,手朝油燈邊靠,眼睛卻直勾勾盯著窗邊那雙妙目。

眼神中的意思大抵是你再吹一次今晚這燈就不點了。

“阿哥怎的不朝書上說的演?”

藍妹子不吹了,聲音卻還是那樣天下獨一份的嬌柔婉轉。

“什麼書?”

“就是天山石洞中你看的那本《狐妖妹兒》,小狐狸吹滅了兩次燈不想讓書生看到她的狐狸尾巴,書生被迷了魂生怕驚走她不敢再點第三次燈。然後他們就隔著夜色聊了很久”

藍妹子笑了一聲:“好阿哥你又點燈不怕把我驚走嗎?”

趙榮瞧她一雙水靈的眼睛毫無靦腆地望過來,那樣的從容大方,他的心情跟著閒適舒鬆。

“前幾日我在臨安西湖堤岸上聞到暗香,總想知道花香是打哪來的,那樹梅花又是何等的無瑕婀娜?”

他舉燈朝窗前湊了湊,“聞到暗香都要去找尋,隔著一窗不過三尺如不掌燈,錯過五仙教最明媚的小花豈不是罪過。”

少女嘻嘻笑了一聲:“那書生比阿哥差遠了,好在小狐狸沒遇見伱,否則她哪有心思在山中修行。”

“阿妹進來一敘。”

趙榮拔掉門閂,請她進來。

將油燈挪到方桌邊,自院井中卷入一陣冷風叫焰光搖晃,兩道影子在牆上左右拉長,靠得很近。

“聽說你南下回苗寨去了,沒能在臨安一見頗覺遺憾,此時甚是驚喜,卻不知阿妹怎在縉雲?”

趙榮的聲音不急不慢,提著桌上的瓷壺倒上一杯茶水。

藍妹子微微點頭:

“我南下想趕在年關之前到衡陽見你一麵,陶白在路上拖了幾天,這才聽說什麼青衣大俠單騎仗劍除惡之事。”

“稍一打聽便知是你,我猜你要去臨安,又擔心追上去錯開道路,於是便在縉雲城等你。”

趙榮奇了:“那你怎知我要到縉雲?”

“因為麗水百藥門風聲鶴唳,聽說有一個大仇家要找上門,你與我談起過五嶽盟會時的事。”

“近來正邪兩道都追著向問天下福州去了,百藥門到底是日月教邊緣勢力,這個節點上能讓他們如此緊張的隻能是你了”

她嫵媚一笑:“我說得對不對,劍神阿哥?”

從臨安南下麗水,的確要過縉雲城北。

藍妹子是個精明人物,能想到這些毫不奇怪,趙榮想到她在此一直苦等,心下有些慚愧:“你這邊一耽擱,年關沒法回苗寨了。”

“不若與我一道回衡陽吧。”

藍鳳凰笑著搖頭:“去年耽擱了沒去成洛陽綠竹巷,今年我便沒打算回苗寨。”

“那位好朋友不知我南下僅是尋你,年關時我會到紹興會稽山給她一個驚喜,彌補年關洛陽相聚的承諾。”

“百藥門的毒術雖不及我仙教底蘊深,但這位諸掌門還是有些手段的。”

她晃動著手上的杯盞,雙目盯著趙榮道:

“儘管我相信你不會被他毒倒,但也不想見到你在百藥門吃虧。”

“於是就候在縉雲城北,打算與你一道去百藥門。”

“我可是人見人躲的五毒教主,這名頭在百藥門更好用。能幫阿哥唬一些人,我這名頭總算是有些用處了。”

趙榮心中一暖,正想說些什麼。

隻見她掏出一幅畫軸出來,竟是他的畫像。

不過這畫軸四邊破爛,還多有褶皺。

“這是從哪來的?”

藍妹子不嫌棄這畫破爛,端起來與麵前的少年比對,“朋友準備將這畫燒掉,我便拿來了。”

“畫得可真好。”

趙榮一瞅畫中技法,什麼都明白了。

好一個文先生。

趙榮見她拿著一幅破畫欣賞,立時伸手把畫從她手中拿來。

“彆燒!”

她驚呼一聲,趙榮卻已把畫點燃。

“這等破畫不值得你拿,燒了正好。”

少女聽他語氣強硬,隻好止了聲,眼巴巴望著好好的畫卷成了灰燼,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雖說此畫破爛,但哪怕人像沾了塵土,他依然在畫中,勝過那一幅幅秀麗的錦繡江山圖。

不過

他說要燒,那肯定有燒的理由。

果然,一位好阿哥從不會叫阿妹失望。

接過他重新遞來的一幅畫,藍妹子滿眼驚喜,畫中的抱劍少年在燈火的映照下盈滿雙目。

“如何?”

她歡喜一笑,抱著這幅畫很是高興,聲音更顯嬌柔:“這一幅是無論如何都不許你燒的。”

她又問起這畫的來曆。

趙榮便將文先生船上作畫的事說給她聽。

之後,又聊起她的那位朋友,問起趙榮與她是如何認識的。

趙榮講起與她鬥劍之事。

“難怪她那般生氣,此時論劍已不是你的對手,要拿你的畫出氣了。”

“以往見她總會彈琴奏曲,現在卻苦練武功。”

藍妹子捂嘴直樂:“我該勸她放棄,再練下去也不是阿哥的對手。”

趙榮驀地想起一件事:

“年關之後你會回苗寨嗎?”

“嗯,在外一年多了,要去見見那些教中長老。他們各都一把年紀脾氣不好,但我在教中長大,待我卻極好。”

趙榮點了點頭:

“你離開會稽山時,朝你的好朋友要一點胭脂。”

見她麵露疑惑,趙榮便將自己的一些猜測說給她聽。

登時少女臉上出現了嚴肅表情。

她說起一些與蠱蟲有關的藥理非常繁瑣,趙榮摘得一個極為關鍵的信息。

五仙教如果拿到解藥,三屍腦神丹可解。

說起藥理就順勢談到百藥門。

藍妹子是此道大行家,趙榮隻算聽眾。

聊著聊著,夜更深,不知何時油燈火星跳動了一下,差點滅掉。

原來是燈油見底。

燈火越來越暗,隨時都會熄滅。

“我聽你從一樓躍上來的,可是住在客棧下邊的房間內?”

“不是。”

“因在城北等你,就近住在北邊客店與此地有很長一段距離。”

趙榮聽她這麼說,不由想起天山石洞的那一晚。

又問道:“陶護法呢?”

“陶姐姐啊.”

少女眨了眨眼睛,“她早就睡下了。”

趙榮朝床榻一指:“你睡這吧,我打坐對付一晚便是。”

他這樣一說,也讓藍妹子想到那風雪石洞的晚上,知曉他嘴上有時說的花,其實是個正人君子。

她的目光在少年臉上打了轉,笑吟吟道:“那你打坐,我先睡啦。”

她聲音溫柔至極,隻讓人回腸蕩氣。

若叫旁人聽了,恐怕要麵頰發紅。

趙榮吸了一口氣,等少女如那晚一般和衣上了床榻,手一擺滅了燈火。

跟著以童子拜天之勢起手,在黑暗中運轉洗髓經。

床榻那邊隻有輕微撩動被褥的聲音,跟著便安靜了片刻。

若一直這樣安靜下去,很快就會天明。

但是

一道細細溫柔又婉轉的聲音敲碎了黑夜:“阿哥可還記得那《妖狐妹兒》後麵的故事嗎?”

“不記得了。”

“我記得哦.

小狐狸吹滅燈後與書生聊了好久,聊著聊著他們就困了,然後就睡在一張床榻上,第二日一早書生醒來發現小狐狸沒了蹤跡,他失魂落魄往後日思夜想,就連功名也不想考了。”

“嗯我怎記得小狐狸與書生聊完之後,因為道士聞見妖氣尋上門來,她便被這道士驚走了。”

“沒有道士.我看的書沒道士捉妖這一幕。”

她到底是個天真率性的人兒,於是又甜聲追憶:“我記得那晚上風雪好大,天山石洞也不避風,那風吹在人身上,就像浸在冬夜的輕寒微雨中。”

“可山洞內的那床薄被,不知怎得那般叫人安心,淅瀝西風,我卻睡得好香甜。”

“這客棧門戶緊閉,厚厚的被褥卻冰冷異常。”

她話罷並沒有聽到回應,忽然.

黑暗中有腳步聲靠近。

縱然她敢愛敢恨,此時一顆小心臟也撲通撲通亂跳。

“被褥冰冷,那.我再給你添一床被?”

聽他這樣說,少女也不管他開玩笑還是說真的。

“不要.”她話音一落便伸出手來拉住了床邊少年的手,輕輕搖了搖,“好阿哥,這床榻上沒有你的味道,你躺下來讓我抱著睡,好不好?”

書生已被小狐狸‘迷了魂’,此時無有道士捉妖,再說不出一個不字。

少頃。

趙榮進了被褥一股草木芬芳撲麵而來。

隻覺得脖頸被人摟住,跟著胸口已被一張微燙的臉蛋貼住。

他又聽到一陣嘻嘻笑聲。

“好阿哥,你的心跳得好快,比你的劍都要快。”

“不要怕,阿妹又不是真狐狸精。”

她歡喜極了,感受到腰肢被摟住,藍妹子又朝趙榮懷裡連蹭幾下。

此時瀟湘劍神渾身都是破綻。

他闖蕩江湖這些年,從未這般敞開胸懷過,何況懷中人還是讓江湖人聞風喪膽的五毒小花。

趙榮嗅著芬芳之氣,輕撫她的後背。

他心中也有醉意,醉過滿飲花蜜酒。

“現在還冷嗎?”

聽他問話,懷中姑娘又動了動,下巴磕在他的胸口上,抬眼朝上瞧。

“不冷,一點也不冷了。”

“但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

“如果我以後待在古寨不出仙教,你會來找我嗎?”

“會。”

“嘻嘻,好阿哥。”

藍妹子笑了一聲,在黑暗中展顏歡笑,她身體往上一撐,在趙榮臉上映上了胭脂。

昏暗的客房內,夜深不知幾時,藍妹子摟著他,很快就睡著了。

趙榮感受到一些小動作,聽著均勻的呼吸聲,覺得這嬌憨活潑的阿妹有點可愛。

在二人相擁而眠時.

這個孤寒的冬夜裡,縉雲城北一家客棧。

陶白護法難以入眠,一直盯著天色。

直到夜儘天明。

沒回來,還是沒回來!

等天大亮,陶白頂著惺忪眼皮,聽到客棧下方傳來動靜。

“咚咚咚”上樓聲。

她眼巴巴瞧過去,終於見到了古寨小花。

此時的藍教主精神奕奕,陶白護法則是滿臉疲憊。

“教主,你昨夜睡在哪裡?”

藍教主理所當然道:“當然是睡在床上呀,陶姐姐怎得眼瞼圈黑?”

陶白沒好氣地說道:“我在等教主,一夜未眠。”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麗水一趟,最多後日就能回返,屆時我們再一道去紹興會稽山。”

藍教主又將一卷畫軸遞給她:“我不好攜帶,你先幫我保管。”

陶白拿著畫軸,追問昨晚的事。

藍教主任憑她嘮叨,隻笑不答,她從客棧中取來幾個精致的小木盒子,又從馬棚中牽馬出來。

臨行前多次叮囑她保管好畫軸。

跟著便騎馬出去了。

陶白見她走得急,感覺不對勁。

於是快步追到客棧外,隻見自家教主身旁還有一騎,翩翩少年一身青衣,在晨輝下光彩奪目。

陶白心想。

倘若我年輕個十五歲,見到這少年也要走不動道。

不.不對!

一股極度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那是雁城的瀟湘劍神!

“陶護法,許久不見。”

趙榮也瞧見她,笑著朝客棧門口打了聲招呼。

陶白這才知道上了自家教主的大當,什麼等張夫人,分明是等這人!

心中難念雁城這人的好,她表麵上卻極為恭敬,微微欠身回禮。

“趙少俠安好。”

如今瀟湘神劍的名頭隱隱能和東方教主媲美,這等誇張聲勢,已不是她們五毒教能冒犯的。

不過,這人越是這般,自家教主越危險。

她心中警鐘大作,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兩人騎馬向南,轉瞬間消失在眼前。

這時攤開自家教主所給的畫軸,才發現所畫為何,隻覺觸目驚心。

忽又驚覺教主方才說的話.

睡在床榻上,與這少年一起嗎?

完了,教主已深陷進去~!

……

縉雲與麗水之間不過幾十裡路。

早上從縉雲出發,晌午時分便到距麗水城二十裡處的野店。

趙榮與藍教主下馬用飯,趁著飯菜沒上的時間,藍妹子掏出了臨走時拿的那幾個小木盒子。

“這是什麼?”

“我見你對蠱蟲很感興趣,便拿幾樣給你瞧個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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