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就像被蛇蟲啃噬一般生疼,瘦弱的肩膀已然承受不起這般大的危機,踉蹌地依靠在廊柱上。
她低聲呢喃啜泣道:“活著?誰不想活著,誰又能給我一條生路!”
眾人嘩然,砰砰的磕頭聲再次響起,哭訴聲愈發的大,仿若有一種事不成不罷休的架勢,人們激動到快要衝進沈婉鳶的臥房。
沈婉鳶緩緩從臥房走出,左手緊緊攥著一串鑰匙,右手端著一把沉重的雞翅木算盤。
她眼眶泛著惹人憐惜的紅暈,疲憊的杏眸中還有一抹堅韌,啞聲道:“開櫃房,解契,結算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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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鳶揉了揉酸脹的脖子,睜著迷離的眼睛看向窗外,最後一抹殘陽即將被夜色吞噬。
她烏黑的長發飄散在身後,盈盈杏眸滿是疲憊,粉頰消瘦,撐著頭倚靠在桌子上,身旁裝銀子的匣子裡已然空空蕩蕩,發簪都被當做了工錢。
她的精神已然被算了一天的月錢所掏空,她實在是疲憊。
忽然櫃房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跑動聲,她自嘲道:“怎麼還有人?”
“姑...姑娘。”
小廚娘春兒緊緊攥著自己的賣身契和一根梅花紋銀簪,紅著眼看著向她。
“姑娘,我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讓我們...”
“姑娘,夫人又吐血了!”家中最後一個伺候沈夫人的林媽媽哭著跑進了櫃房,沙啞的哭嚎聲打斷了小廚娘。
沈婉鳶也顧不上聽小廚娘的話,急促地跑出了院門。
杏林坊的郎中聽聞沈府犯了重罪,沈老爺被陛下身邊的禁衛軍抓走,態度極為惡劣,大門緊閉,好說歹說都不來。
沈婉鳶原以為隻是這一家,怎料京城每個醫坊都不願前來。
沈婉鳶抄手遊廊中熬著藥,看著漆黑不見天日的沈府,她臉色已然分外慘淡,“竟是沒人願來嗎?”
林媽媽眼含淚水,情緒已然崩潰道:“外麵那群狗雜種不願來,懸壺濟世也不知學到哪裡去了,硬是說陛下不久之後就要下旨斬殺沈府滿門。”
沈婉鳶聽到此言,已然麻木。
她把手中蒲扇交給嬤嬤,眼神滿是木然,啞聲說道:“方才我給娘喂了最後一顆凝露丹,還能撐一旬,我先去歇歇。”
沈婉鳶走在漆黑的院子中,烏墨的發絲用一根布帶輕輕挽起,鵝黃色的衣袍上的鮮血仿若雪中紅梅,被寒風吹拂著衣裙微微蕩起,纖柔嬌柔似要乘風而起。
她空洞的心臟在流淌著赤紅的鮮血,眼眸之中連倔強都不複存在,她仰頭看著紛飛雪花的天空,撲哧一笑後,瞬間栽倒在厚重的積雪之中。
沈婉鳶趴在雪地,扣著地上的草根,克製了許久的情緒在此刻達到了爆發,她在雪地之中嗚咽。
她每時每刻來祈求神仙來救她一把,但終究是虛無。
不過須臾,冰冷的雪花便把她的身體包裹,沈婉鳶的四肢變得愈發冰冷僵硬,她的頭腦卻愈發清醒,眼淚無聲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