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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來得很快,一隊魁梧官兵圍在狹小的馬車旁,一戶一戶地摘走如同枯萎花朵般的姑娘。
車廂裡很擠,身邊人呼出來的氣息頃刻便會被自己吸入。
哐當-哐當-似是不堪重負的規律車轍聲伴隨著女子們或弱或強的哭泣聲,總是會帶給人一份無形的焦灼。
沈婉鳶緊咬著牙關,眼睛緊緊盯著時不時飄起的車簾,看著從泥濘的街道逐漸走向了青磚石上滿是車轍印記的地方。
砰---
隨著車廂被外麵人重重敲擊,車簾掀起,刺眼的日光射入滿是黴味的車廂內,沈婉鳶微微偏頭。
“小蹄子們!快下來!”
門外傳來了尖銳到刺耳的喊叫聲,姑娘們害怕的縮成一團,不敢移動。
突然竄上來一個身形矮小但力氣很大的男子,他黑著臉,就像揪雞崽一般,把她們一個一個扔出車廂。
沈婉鳶踉蹌地摔下車廂,她環視四周,與她猜測無誤,此處便是距離城南門最近的煙花之地。
她看著麵前建築恢宏偉麗,雕欄玉砌,描金的百合花纏在廊柱之上,奢靡且精致。
這裡每層的雕花窗柩外麵都有欄杆擋著,鐵質飛鳥樣式的尖刺豎在瓦上,窗戶下麵還站著一個身形魁梧的打手。
“看什麼看!還不趕快進去!”老鴇刺耳的聲音喚醒了正在審視的沈婉鳶。
她收回目光,心底卻涼了三分。
冬日溫暖的日光卻照不進這雲煙樓,她看著自己踏入大門的那一刻,她心底的一角開始慢慢崩塌。
她們局促地跪在樓下的大廳,樓上才睡醒香腮欲雪的女子們,搖著手中的帕子笑著望著她們。
老鴇穿得花紅柳綠,一雙眼睛滿是算計道:“我知你們都是官家小姐,但來了這裡,之前種種便都是前塵往事。”
“這裡是教坊司管理的青樓,成為賤籍不丟人,成為花柳坊的魁首才稱一絕。”
“若是與宮裡的貴人一度春風,穿金戴銀的日子絕不會少。”
“隻要能忍耐了半點朱唇萬人嘗的寂寥,總會有出頭的一天。”
.........
老鴇白日仿若洗腦一樣的話說了許多,但沈婉鳶卻沒有記下一句,她心中帶著微弱的期許和希冀,渴望自己能逃出這裡。
入夜後,她們被安置在了一處大通鋪的臥房內,開門的一刹那,灰塵如同下雪一般落在了她們頭頂。
每個人在大通鋪上隻有一塊狹小的地方,沈婉鳶選了一處靠著窗戶的位置。
趁著沒人注意,她微微晃動著窗柩上的小鎖,隨著砰的一聲,小鎖彈開,但窗柩並沒有因此打開。
忽然一盞燈光出現在窗柩外,一道如同雷鳴般粗俗聲音高聲叱喝,嚇得沈婉鳶失神掉落了小鎖。
“奉勸你們,彆動歪心思,這裡的門窗都已封死!”
她縮回了自己位置上,看著周圍已然沒有了逃生的地方。
惶惶不知終日的心情在踏入雲煙樓的那一刻,化為了塵埃落定的死寂,沈婉鳶緊繃了數日的精神在此刻有了些許鬆懈。
隨著夜色漸濃,一陣難以抑製的困意染上了心頭,但這裡的被褥肮臟還帶著詭異的味道,棕紅色似是血跡一般的樣子使人不敢鋪蓋。
沈婉鳶隻得靠在窗邊縮成一團。
不知小憩了多久,突然一陣尖銳的爆鳴嚇得沈婉鳶瞬間驚醒。
“死人了!死人了!”
“開門開門,有人死了,求求你們開門!”
......
沈婉鳶微微抬頭,卻看到一雙腳在她麵前微微擺動,她心臟猛然跳動,喉嚨之中抑製不住的尖叫。
她害怕和眾人縮在了牆角處,眾人擠在一起,聽著周圍人喘息聲,才能真正判斷自己是在活著。
她們被鎖在這個狹小的房子內,沒有人給她們開門,吊死在房梁上的兩個姑娘微微晃動。
寒風吹動著破舊門框吱呀的聲音使得沈婉鳶的身子愈發抖動,隨著時間的推移,死亡的恐懼逐漸籠罩上沈婉鳶的心頭,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死死盯著門。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