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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城外。
一夜大雪過後,四下皆是茫茫一片白。
北晟滅了西陵。此時,北晟的玄甲軍正押送著西陵皇室貴胄朝著城外的大營行進,猶如一條蜿蜒的黑色長河,割裂了空曠的雪原。
“傳令——紮營!”
忽聞馬蹄踏雪聲,一黑甲將領騎馬馳來。
終於到了。
軍士都鬆了口氣,係好馬,三三兩兩地拿出了乾糧和酒。
“哎喲!可累死了爺了。”一黑胖臉的士兵一聽令,便像一灘爛泥似的癱了下來,又從懷裡掏出酒囊,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一瘦士兵也啐道:“媽個巴子的,活了這麼多年還沒遇到過這麼冷的天,這才十一月,天就冷成這鬼樣子!”
胖子附和道,“這天冷得這般厲害,我一個北晟爺們都受不住,何況這些細皮嫩肉的西陵貴女們,等送到燁都,還不知能活下幾人!”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說的話般,胖子話音剛落,前方便有女子淒厲的哭聲傳來,“姐姐!姐姐!”
那黑甲將領的人想都沒想,揚起鞭子便對著囚車的柵欄便打了下去,喝道“吵什麼吵?!”
那女子哽咽道:“我姐姐……姐姐不行了。”
將領格外不耐煩:“哭什麼哭,死了就拖出去扔了。”
說話間,便有士兵打開囚車,把那女子的屍體拖了出來。
“姐姐!”女子欲伸手阻攔,卻聽啪的一聲,鞭子落在女子細白瘦弱的手臂上,留下觸目驚心的一血痕。女子慘叫一聲,慌忙縮手,又被那將士踢了一腳,跌回了囚車。車內其他人都被嚇呆了,無人敢上前扶,瑟瑟縮縮地擠在一起。
黑甲將領再次揚起鞭子,“誰再哭也給我扔出去!”
很快,方才殞命的女子的屍體已經像是破麻袋一樣被人抗走,那屍首依舊睜大了眼,微微張著嘴,似還有什麼話想說。
但都不重要了。
入了夜,她便會成為雪狼的一頓美餐。
眾人似乎早已見怪不怪。
亡國的女人,下場大多淒慘。
何況他們這些苦哈哈的大頭兵,似乎也沒資格去可憐這些自幼嬌生慣養的西陵貴女們。西陵皇室奢靡,這些天之嬌女們享受過的富貴,怕是他們再活個十輩子也趕不上。
李木也拿起酒壺,抿了一口酒,餘光卻有意無意地瞥到了一旁的囚車。
囚車內的女子一身染血的素白道袍,腰係繡金雲紋絲絛,皮膚是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頭微微低著,額上是一非石非玉的眉心墜。她似乎受了傷,著蜿蜒而下的乾涸血跡給那張精雕細琢的臉龐憑空添了兩分妖異。李木從側麵看去,可以看到女子秀直的鼻,微抿的唇,長睫如扇覆蓋著緊閉的雙眼。
“是個美人”。李木心想。
“我說,上麵那些人可真不懂憐香惜玉的!”一胖臉士兵看著被扔出去的女人,嘖嘖歎道。
瘦子點頭附和,眼神瞥向李木一旁的的囚車,笑道:“對啊!就這麼白白地死了,還不如賞給我們爽上一爽,這西陵的男人,打仗不行,女人倒是真的不賴。”
胖子也跟著不懷好意地笑了。他的餘光瞥到囚車中的女人,問道:“我說兄弟,上頭為啥要把這人分開來關?”
其他的囚車都擠了不下於二十人,唯獨李木押送的這輛,空空蕩蕩地隻坐了那女子一人。而且那女子瘦削虛弱,手腳上卻都縛了沉重的鐵枷,倒似乎是,十分忌憚她一樣。
“誰知道呢?”瘦子舔了舔乾裂的嘴角,目光不停地上下打量著囚車中的女子,開口道:“不過這女人,生得真是不錯啊。”
胖子笑道:“彆想了,好事能輪得到你?你看她那樣模樣,八成是被什麼貴人給看中了。”
二人談話間,李木已經麻利地生好看火。胖子見了,便也涎著臉湊近火堆,兀自烤起火來,搭話道:“兄弟,這天可真冷啊。”
李木素來寡言,並未應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白麵饅頭,用枯枝串起,在火上烤了起來。火的熱力將硬邦邦的饅頭內裡烤得鬆軟,表麵卻金黃焦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