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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上午收集完素材,串了篇主持詞交給領導審核,左翌傑這一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一大半兒了。
之後又開了個不長不短的部門會議。會議上,欄目組長三言兩語地通知了一下大家早就傳開了的“主持人大賽”的事兒,又對近期工作中的不足提出了批評,其中交通之聲欄目的主持人左某一馬當先,因節目讚助的流失問題被拎出來罵了十多分鐘。
會議結束,同事們三三兩兩地走來半是同情半是幸災樂禍地拍了拍左翌傑的肩,安慰他:“沒什麼大不了的,讚助嘛,音樂欄目這麼吃香,不愁拉不到讚助的。”
而顯然,左某本人自身的心理素質要比他們想象中還強大的多,不但絲毫沒有表現出“挨批了好難過”的失落神情,合上平板後還一臉震驚地問出了:“啊?剛才領導是在罵我嗎?”這般令人無言以對的問題。
那一刻A市廣播電台的眾多播音員們都沉默了,你也說不清丫臉皮厚成這樣到底是腦子不好還是一種讓人望塵莫及的人生境界。
播音員的收入和節目讚助是直接掛鉤的,有讚助就有提成,不然光靠那點兒基本工資,估計連飯都吃不起。但現在廣播電台的工作一年不如一年好乾了,各種有聲APP、網絡電台如雨後春筍一茬接著一茬,市場嚴重擠壓,誰還聽調頻呢?所以讚助流失問題倒也不是左翌傑一人獨有的。可氣人的地方在於左翌傑主持的是這行僅剩的還算有競爭力的交通音樂欄目啊!丫守著最肥的田還能把地種成這樣,能不遭人恨麼。
所以台裡覬覦左翌傑那位置的人其實很多,然而這暗流洶湧內卷嚴重的環境似乎對這位爺毫無影響。依舊是那副得過且過,手裡的活乾完絕不加班賺外快的德行。這就讓不少人懷疑左翌傑會不會其實是個隱藏的富二代,雖然左翌傑和他們一樣地鐵上下班兒,雖然他Dior半袖下搭得經常是網絡爆款35包郵的休閒牛仔,雖然......
但其實左翌傑就隻是單純的懶而已,拉讚助嫌麻煩,賺外快嫌累,反正自己一天生基佬也不結婚娶媳婦兒,一無彩禮之壓力二無育兒之憂愁,每月幾千塊基本工資又餓不死他,那麼奮鬥乾什麼呢?
晨會上領導義正言辭地批評後一點兒沒激起左翌傑同誌痛改前非艱苦奮鬥的熱血豪情,中午吃完飯還趁午休時間溜去附近網吧打了會兒遊戲才回來。
下午上完節目,走出演播室的時候正好六點。左翌傑一邊慢吞吞地往休息室晃悠,一邊思考今天是直接回家還是繼續開二號線去接祖喻。但鑒於地鐵站深情守候這套昨天已經玩過了,同一招玩得多了就沒意思了,所以他決定今天還是直接回家。
左翌傑是那種骨子裡就浪漫的人,喜歡在平淡的生活裡隔三差五地準備些小驚喜,用他的話來說,這叫“保持對生活的新鮮感”。跟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最大的好處就是日子絕對不會過得沒意思,缺點是你會擔心對方永遠長不大。祖喻是現實主義者,他似乎更希望左翌傑能把這些心思花在“努力賺錢”這事兒上。
這個點台裡人已經不多了,除了晚上有節目的,其他人基本都已經回家了,隻有個彆樓層的演播廳燈還亮著。回到休息室,左翌傑從包裡翻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祖喻二十分鐘前給他發過兩條消息。一條是:[公司有聚餐,晚飯自行解決。]
另一條是:[冰箱裡有前天包好的餃子。]
左翌傑回複:[收到。]把手機揣回兜裡。
一邊跟身邊三三兩兩離開的同事打過招呼,一邊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包。大家很快就走光了,左翌傑剛把包甩肩上,正要離開時,休息室的門忽然又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