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女兒心事誰人曉(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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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卷雲舒,窗外月色憐人。

施挽月烏發似潑墨般自肩頭傾灑下來,轉瞬便將她巴掌大的臉裹住。

她折起發帶,說話的時候語氣很輕,沒有刻意偽裝成男子時,一把嗓子便像煎爐時晾溫了的水,輕攏慢撚,柔潤溫和,毫無攻擊性。

也不帶絲毫感情。

“這裝了迷香的香爐,和姑娘發上的金簪一樣。”施挽月素手捋著發,“都是姑娘這位範情郎送的吧?”

程鶯鶯還欲辯解:“不是的,這爐子是我帶來的……”

“既是審案,有些話我便開門見山的說了。”施挽月抬眼瞧著她發抖,“依姑娘家境,莫說你發上這枚造價不菲的金簪,便是那鼎匠心巧思的香爐也是難以買入的。”

她見程鶯鶯目含水光,怕得將唇咬出了血,轉身自桌上倒了杯茶。

“程姑娘,你說得不錯。你我皆為女子,我可以懂你。”施挽月將那盞茶放到程鶯鶯顫抖的手裡,說,“一炷香之前我在房中沐浴,趙捕頭帶人踹門時,我甚至隻著了單衣。我懂你這種羞憤悲哀的心理,但我同樣也要跟你說,我們女子不需依附男人而活,也無需為任何人犧牲自我。那樣不值得。”

施挽月自小便與師傅師弟住在那座名為池霧的山裡,每日除了逗弄花鳥魚蟲便是練功習武。那座山上的所有生靈都給予了她足夠的尊重,她從不知道民間女子所拘所擾是為何物。

她酌酒對弈,品茗焚香,夏夜臥溪聽蟬,冬日掃雪葬梅,憂時匿於亭中借月撫琴,閒時踩上枝頭舞劍揚花……這十七年來自我意識的成型,皆源自於她心之所向。

她是自由的,但更多人不是。

程鶯鶯流著淚小口小口地抿茶,隻是搖頭。

“你既不願親口將事實揭明,我便鬥膽猜一下。”施挽月垂眼不看她,怕看了便不忍再說,“若我所料不錯,這位戶部侍郎家的公子範昭,該是與姑娘你‘情意相投’。但你們雙方家境懸殊,想要走到一起極為困難,遂也不敢讓父母知曉。且這位範公子既能將你約到客棧,想必理由中也一定拿了父母之名來壓你,上京人多眼雜,你彆無他法,隻能答應他私下相會。”

“你雖同他相見,卻也不願同他親近。”施挽月說,“範昭約你出來本就存了齷齪心思,所以你晚間餓時,他並沒有一道陪同你去一樓用食,我說的可對?”

程鶯鶯眼淚滴落到盞裡,動了動唇,捧著茶沒有說話。

“姑娘聰慧,想必也猜到了,範昭便是趁此時機將迷香撒入香爐——他怕你發覺,便隻能先假借安神之名贈出香爐,之後再趁你不備放入迷香。”

施挽月眼中沉靜,帶著點風雨欲來前的冷寂,“但你對他滿心愛慕,哪裡防得了這些門道,進屋歇下後便沉沉睡去,著了他的道。”

“不……不該是這樣的,他看我的眼神清明,平日從未對我起過歪心思。”程鶯鶯搖著頭執拗道,“我醒來後屋中昏暗,再見他時他便與那陌生男子扭打在一起。他還喚道‘鶯鶯,拿花瓶’……他是想救我的。”

“狩獵者,向來講究一擊必成。”施挽月闔了窗,擋了嗖嗖卷入的冷風,“他父親是官場之人,行為舉止被上百雙眼睛日日盯著,他便是風流浪蕩,也不會傻到露出端倪遭人詬病。”

“而你本就心軟屬意他,待他生米煮成熟飯後,再拿柔情蜜語搪塞你一番,身子都歸他了還不是任他搓圓揉扁隨意拿捏。”她壓著窗欞,將花窗關了個緊,“女子名節曆來都是頭等大事,他就是吃準了事成後你既不能說破,也不敢報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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