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白骨森森啖其肉(2)(2 / 2)

“施兄!”林瀟音奔過來,伸手將她扶起,“不要緊吧?”

陸柏舟蹲身貼近地麵,屈著指節在地磚上敲了敲,所回饋出的響動空曠,更證實了眾人心中猜想。

“空的,下麵有密室。”陸柏舟聲色冷然,“沒想到這老頭都已經成了這副模樣,死前還想拉一個墊背的走。”

“隻怕那人並非真正的程江——容道長此番有難了,我們還需儘早找到他。”

林瀟音神情凝重,扣動了扇柄處微小的機關,便聽“哢”的一響,那本該脆弱單薄的扇尖上卻倏然冒出了寒光凜凜的鋒刃。

“在此之前……”

施挽月拔劍出鞘,雪亮劍尖被屋外攝入的光線一照,映冷了她的眼。

“先要解決這群麻煩了。”

她長發拂動,衣袂翻飛間反手一握,長劍驀地挑飛了直襲麵門而來的暗器。

林瀟音與陸柏舟不約而同地緩慢朝她聚攏,施挽月長劍橫於胸前,抬眼而去——

門外鬼影叢生,一具具無臉怪物麵目猙獰,裸露著森然白骨與焦黑血肉,宛如黑雲壓境,低吼著、咆哮著,或跑、或爬地向這座廟宇極速逼近過來。

他們成群結隊,那些低沉的嘶吼聲裡隱含興奮與激昂,仿佛麵前擺著什麼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食物。

食人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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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起的煙塵伴著碎石激到地上濺起,容箏背朝地重重磕在地麵之前,用力將程江甩飛到上麵,拿自己給人狠狠地墊了個底。

“咳……”

四麵近乎黢黑,唯有牆壁上兩盞燭燈跟鬼火似的閃爍不斷,空氣裡彌漫著一股血腥氣混雜著令人反胃的塵土味道。他被程江砸得淤出一口老血,躺在地上咳了半天,久久沒能動彈得了。

但程江狀況也好不到哪去,落下來後就伏在他身上不斷顫抖抽搐,著了邪似的,嘴裡不停地湧出了白沫,流蹭到容箏染血的衣袍上。

但容箏並未嫌惡,他仰躺著緩了幾息,將程江小心地從身上挪推下去,隨後撐著地麵坐起身子,去觀察那蜷縮起來不斷抖動的人。

程江方才回光返照之後,此刻又如同一個瀕臨將死之人,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

容箏隱沒在黑暗裡端詳片刻,可以確定的是,這的確就是程江本人。

“殺……殺了我吧……”

他看起來痛不欲生,喉嚨中掙紮著磨出了沙啞的哽咽,就像乾涸的枯澤,直到再也發不出一丁點聲音。那眼球已儘數接近猩紅,呆怔地凝望著黑暗的上空,連淚都流不出來了。

他已受了太多折磨。

容箏睫羽微垂,眼中悲憫。他抬手時,雪般的袖隨動勢輕輕地晃蕩開來。

“你為蠱毒所控,所作一切皆不怪你。”

他的聲音很輕,仿佛慰人入眠的良藥般溫柔安寧,那手指也是的,攜奪命的銀絲割斷人脖頸時,也依舊如他動聽的聲音一般輕,輕得幾乎就要聽不到了。

“大戚七十年風起雲湧,致爾等百姓民生凋敝、難能順遂,是燕家……”

他濺了血的指尖顫抖,收袖正身時若雪雲湧動,沉默著,朝化灰而散的程江磕下頭去。

“……對不起你。”

白紅儘染的寬袖垂落在地,宛如紅楓碎於雪上。

煙塵飛散的角落裡,出現了一隻翻倒的蠱蟲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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