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漢生一口氣逃跑到村口。
見到老爹沒有追上來,他這才緩了口氣。
剛要停下腳步,卻一轉頭迎麵撞上了昔日的發小,劉春丙。
劉春丙手裡提著個鐵皮桶,拿著釣竿正要去海邊釣魚,沈漢生這時突然衝過來,他躲避不及,哎呦一聲被撞了個趔趄,身子一傾就栽倒在地上,手裡的鐵皮桶也哐當一下掉在了地麵。
“漢生,你跑這麼快做啥,被狗追了?”
劉春丙倒也沒生氣,他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邊撿起掉在地上的鐵皮桶,狐疑的看著沈漢生。
沈漢生連忙道歉:
"不好意思阿丙,我被我爹拿扁擔追著打,剛從家裡逃出來,剛才跑太快沒注意到你,才把你給撞到了。”
沈漢生跟劉春丙是村裡一起長大的發小,兩人曾經的關係不錯,隻是隨著劉春丙家裡出現變故,他們的關係就慢慢變淡了。
改革初期,村裡的捕撈生產隊還沒有解散的時候,劉春丙的父親是捕撈隊的隊長,他家裡的兩個哥哥為了掙工分,也跟隨父親一起出海捕魚,結果那次遇上了風浪,漁船在外海發生了側翻,船上的人全都遇難,連個屍首都找不到。
父親和兩個哥哥罹難後,劉春丙的性格一夜大變,變得沉默寡言,曾經那個陽光開朗的劉春丙再也不見了。
結婚後的劉春丙生了兩個孩子,一家老小全靠他養著,家裡種著幾畝田地,農閒的時候他就到海邊淘海釣魚,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常年日曬雨淋的辛勤勞作,讓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看起來蒼老了很多。
因為從小認識,劉春丙也知道沈漢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會兒見他逃的這麼著急,就說:
“漢生,你是不是又乾了什麼壞事了,才被你爹追著打的?”
沈漢生有些尷尬,不過既然已經決定重新做人了,他也就不打算隱瞞實情,而且賭輸大黃魚的錢這事在村裡也瞞不住,就如實說道:
“我把我爹前幾天捕撈到大黃魚的那筆錢,拿去鎮上全賭光了,然後被我爹拿扁擔追著打。”
劉春丙瞪大了眼眸:
“啥?你把你爹捕撈到大黃魚的錢,全都拿去賭光了?聽說那些大黃魚賣了一千多塊錢吧,漢生你也太敗家了。”
沈漢生撓了撓頭:
"阿丙,先不說這事了,你現在去哪,我先跟你去躲一躲,我爹可能還會追上來。”
劉春丙提了提手裡的鐵皮桶,說:
“這兩天家裡的農活不忙,我去碼頭釣釣魚,看看有沒有收獲,要不漢生跟我去碼頭避一避?”
沈漢生其實剛從海邊的小碼頭回來,這會兒他也找不到躲藏的去處,就說:
"行,去碼頭躲一躲也好,咱們邊走邊說。”
兩人踩著泥土碎石路。
來到了村口外海邊的小碼頭。
海邊是一片沙灘,火紅的太陽已經從海平麵升起來一竿子高,天際間的雲團金燦燦的,朝霞染紅了波濤翻滾的海水。有海鳥在海麵上盤旋,發出的叫聲劃破了清晨的薄霧,海風吹來了海水腥鹹的氣味。
剛才從海灘廢船上醒來的時候,沈漢生一心隻顧著回家,沒有在意海邊的景色,現在他再次回到八十年代的漁村,看著眼前的熟悉環境,那股早已遠去的,記憶裡的漁村親切感瞬間又回來了。
沙灘外是碼頭,全村的漁船都停泊在碼頭上,大都是些隻有幾米長的搖櫓小木船,十米以上的那種鐵皮大船隻有幾艘。
沈漢生很快就認出了他老爹的那艘鐵皮船,十二米的長度,鐵皮打造的船身刷著藍色的斑駁油漆,船體已經十分老舊了。
這艘鐵皮船是爺爺留下來的,分家後,這艘漁船分給了老大沈廣華,前幾天的那網大黃魚,就是這艘鐵皮船捕撈到的。
今天海上的風浪有些大,很多漁民都沒有出海,所以漁船都停靠在海邊的小碼頭上,隨著波濤淩亂的晃動著。
劉春丙走到海邊,爬到一塊礁石上,一邊拿過釣竿,在魚鉤上鉤了一隻小活蝦,然後把魚餌拋入海裡開始釣魚。
沈漢生看著他問:“阿丙,你經常來碼頭這邊釣魚嗎。”
劉春丙點頭說:“嗯,農活不忙的時候,就過來碰碰運氣。”
劉春丙因為家裡的變故,兩個哥哥和父親都死在海上,導致他沒有勇氣再出海,平日裡隻能在海邊淘淘海,或者釣釣魚,補貼家用。
“就沒想過出海?”沈漢生又問。
“沒有船啊,而且我也不敢出海,出海就恐懼害怕。”
沈漢生突然說:“船不是問題,可以借,你要是想出海,咱們可以一起出海呀,恐懼是可以克服的。”
聽到這話,劉春丙感到有些意外,因為沈漢生是什麼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了。
沈漢生從來沒跟他爹出海捕過一條魚,整日遊手好閒,嗜賭成性,是村裡有名的廢物敗家子,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劉春丙跟沈漢生的關係大不如從前,畢竟誰也不喜歡跟一個廢物玩一塊。
劉春丙不明白沈漢生怎麼突然邀他出海了,滿臉詫異的看著他:
“漢生,你是認真的?”
“百分百認真。”沈漢生說,“我賭輸了那麼多錢,我爹肯定是饒不了我的,所以我想出海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捕撈到大黃魚,把這筆輸掉的錢掙回來。”
劉春丙聽了覺得也有些道理,就說:
“漢生你能這樣想就好了,不過,我還是不能跟你出海,我克服不了心裡的恐懼,我爹和我兩個哥哥都是因為,,”
沈漢生拍了拍劉春丙的肩膀,笑著鼓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