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遠顯然沒有預料到這家秦椒的威力，不一會兒就被辣得臉頰泛紅，額頭上沁了一層密密的汗珠。
即便如此，他依然保持著良好的飲食禮儀，吞咽無聲。
知意看不過去，拎過拎桌的醋瓶子，親自往淩遠的碗裡倒。
“醋能遮點辣味，你嘗嘗，要不然再要一碗不辣的吧。”
淩遠禮貌道“謝”，嘗了一口，乾脆放棄完美形象齜牙咧嘴了一下：“要不還是再來一碗吧。”
她被逗笑，覺得一本正經的淩遠因為她破戒，招手請老板再上一碗不辣的。
淩遠伸出手指頭糾正：“微微辣。”
“行，”她眼神狡黠，笑容又嬌又明媚，學著淩遠的樣子，用食指和大拇指一捏捏，跟老板比畫：“微微辣。”
恰好許則勻掀起眼皮看她，桀驁的眸色中藏著疲憊。
對視的一瞬間，又重新染上神采，嗤笑一聲問淩遠：“你平時也自己活動？沒有司機保鏢什麼的跟著嗎？”
“則勻說笑呢，我是隱形人，不需要保鏢。司機嘛，今晚就算了。”
淩遠一派謙和，淡淡的笑著。
知意也跟著扯了扯嘴角，他被辣出滿頭汗的窘相已經消失，又成了那個完美形象。
她的眼神瞟了瞟，總覺得淩遠和這裡的煙火氣有些疏離。
也難怪，像他們這些家庭環境中長大的孩子，能夠融入城市深處的，大概隻有許則勻和她了。
淩遠的那碗帶著一點點紅色的小炒端上來，許則勻問店家要了三瓶汽水。
先遞了一瓶給淩遠，又用起子打開另一瓶，插上習慣，遞給知意。
他自己則用後槽牙哢嚓一下就啃掉了瓶蓋，仰著脖子噸噸噸，彆提多豪爽了。
知意很喜歡看哥哥這種樣子，像這小巷中生長的普通青年，穿著普通的T恤和牛仔褲，夜晚來臨時坐在藍紅相間的塑料篷布之下，燒烤和啤酒，夠味，夠爽。
活生生的，有血有肉，喜怒哀樂都很熱烈。
她也吃得鼻尖泛紅，急急忙忙用嘴巴叼著習慣，吸一口，會從透明的玻璃瓶底冒上來一堆小氣泡。
像小時候聽的安徒生童話，漂亮的小美人魚化身為泡沫。
她喝得專心，聽到淩遠問：“好喝？”
轉頭一看，他那一瓶完完整整的，還沒開動。
知意又笑，明眸皓齒，媚眼如絲。
“好喝，你嘗嘗。”
“我有點擔心……”淩遠瞄了一眼店家，然後湊過來，小聲說，“你看這個瓶子，上麵這些，還有瓶口這裡。”
知意真的認真跟著他看，他手指所指之處，確實有摩擦的痕跡和細小砂礫。
“而且，你看這個顏色，這麼鮮亮。”淩遠又示意她看牆上的價目表，“這個價格，不可能是鮮榨，那麼就是勾兌。”
他說得一板一眼，但沒有嫌棄的意思，而是單純從客觀的角度分析這瓶平平無奇的飲料。
她又吸了一口，“哈”了一聲，認真告訴淩遠：“你嘗嘗再說。”
淩遠不想嘗的，從小到大，他吃的每樣東西都是精挑細選而來，很少接觸到這些看起來‘衛生’堪憂的東西。
“大品牌哦，”知意一目了然，她第一次喝時，也和淩遠現在一樣，充滿懷疑，“很有名的，從陝北運過來的，路上難免磕碰嘛。”
她笑得坦蕩，淩遠也不想拂她的意，將信將疑喝了一口。
“好喝吧？”她又湊近了些，這會兒笑得眼睛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