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桂秋】半死梧(1 / 2)

灼擁 章鶴柚 6418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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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白為了不受無妄之災,一路溜邊快行,在蔬果巷裡買了菜,在羊肉巷裡買了肉......

方才耽擱了太多時間,她一路加快腳程,腳不沾地,在路過一個布包攤子時,腳步才算緩了下來。

板車上雜亂無章地堆滿各式布包,一圈被圍得水泄不通,阿白擠不進去,隻好將視線投向一旁無人問津的木架。

木架上同樣掛著一眾紅綠藍紫,令人眼花繚亂,無人問津的原因是此處布包較車中的貴上少許。

阿白的視線緩緩掃過,最終停在一個白底黃花的小布包上,她小心取下,背在身上試了試,她的衣裳大多灰白藍三種顏色,這布包恰好搭她所有衣裳,實用。

問過價錢,阿白便擅作主張買了,擱在籃子底下藏好。

進中瓦子門前,阿白無端緊張一瞬,似有何不祥預感,她便將布包攢成團塞入袖中,果不其然,一入桂香棚大門,就被管賬的錢媽媽堵了個正著。

錢媽媽年紀大,皮膚鬆弛,滿臉溝壑,尤其望人時雙目筆直,鬼見都要顫上三分。

她生硬如人偶般舉起胳膊,僅似微風一動,阿白就猶遭雷擊般後退避閃,見錢媽媽並無下一步動作,她才放鬆下來。

她的視線在錢媽媽的臉與手之間來回遊走,膽顫心驚地猜測她意思。

眼珠子一轉,以為她是要吃果,於是立馬自籃中拿出一個放於她掌心。

手向後一揚,扔了。

阿白眼珠子再轉,又拿出一根胡蘿卜。

雙手一用力,撅了。

阿白:“……”

錢媽媽的耐心終於耗儘,乾脆一把奪過竹籃,把裡麵的菜肉倒出來鋪滿桌子,又從桌下拿出一杆秤來。

阿白這才明白,她這是要核賬。

錢媽媽做事極認真,據說幾年來,不論是主人家的吃穿用度,還是戲班開銷,薄物細故皆不曾差過一毫,令人欽佩。

錢媽媽一壁稱著一壁問阿白菜肉各幾兩幾錢,阿白不敢隱瞞,一一如實答了,唯在菜錢上多加了三錢,把買小布包的錢劃進去了。

錢媽媽聞聲赫然抬頭,阿白渾身一震,不由自主捏緊了袖口。

錢媽媽語氣毫無起伏,一雙鷹眼卻令人膽裂魂飛:“大小姐莫要撒謊,這蔬果肉巷中的每一家店、每一種蔬果肉價,奴都爛若披掌,怎可能憑空多出三錢?錢去了哪兒?”

阿白渾身抖如篩糠,她了解錢媽媽,這是個管錢不心軟的主兒,與其被她扭送伏法,不如主動低頭認錯。

她忙將布包雙手呈上,跪地泣道:“請錢媽媽饒恕,團圓節將至,我經過布包攤子時心血來潮,看這布包不錯,於是買了一個,還望錢媽媽恕罪!我這就去退。”

阿白說著就要起身去,被錢媽媽叫住:“不必了。”說著拿過筆來,打開賬簿,在簿上寫下‘布包一個,三錢’的字樣。

阿白不敢相信錢媽媽竟就這樣輕易放過了她,直到錢媽媽記完擱下筆,她都仍然呆呆愣著。

錢媽媽將賬簿子收好,說道:“大小姐進去吧,日後切記不要撒謊,也不要跪老奴,老奴受不起。”

阿白捧著一顆怦怦直跳的心,正要走,忽聞身後羅唕聲沸騰,回頭看,原是閒逛一天的伶人們陸續回了棚。

桂香棚約每晚巳時上戲,白日裡無新戲時,伶人們便閒散無事,散落遊逛於大街小巷,一回棚就酒氣熏天,連滿院桂香也掩蓋不住。

他們東倒西歪、勾肩搭背地經過阿白時,有意無意地往她身上撞。

阿白被他們逼到了桌子裡麵。

他們花天酒地也好、風花雪月也罷,花了多少錢,錢媽媽從不過問,隻因他們花的都是自己的錢,而阿白買菜花的,則是莊家的錢。

她從未見過自己的錢,就連每月發工錢也不知日子。

*

日子雖談不上舒適安心,卻也平安無事,一日複一日,時間就過得特彆快。

一轉眼,三日後,一早阿白就被細微的敲門聲喚醒,一睜眼,屏風青白薄薄,方晨光熹微時。

阿白揉揉惺忪睡眼,起身前去開門,是主人房中灑掃班的香寒。

小丫頭被晨露覆了滿身清涼,雙眼濕潤,雙頰粉紅,顯然方才受了委屈,她語音怯怯,道:“香寒見過大小姐,大小姐晨安。”

主人房中有丫鬟八人,灑掃班三人、釵衣班兩人、食飲班三人,皆歸於馨兒麾下,由她親自管理分配。

奸將出惡兵,獨獨香寒璞玉渾金,是這後宅中唯一肯喚阿白為‘大小姐’、尊她敬她之人。

阿白看見她,心情大好,拉住她冰涼的手招呼道:“香寒,快進來。”

香寒瑟縮垂首,道:“奴謝謝大小姐,不過,奴是來傳令的。夫人讓您過去......伺候。”

在香寒的認知中,‘伺候’二字從來隻與下人有關,而大小姐是千金之軀,一直被欺辱已經很可憐了,怎忍心再令她去伺候彆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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