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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陣子下過雨之後,晝夜溫差開始越來越大,白日裡豔陽高照,夜裡氣溫就急轉直下。
阿白跪在當地,自路雲和受傷以來,她連日擔驚受怕、奔來忙去,沒有一天睡好覺,緊接著莊任氏回來,得知院中遇襲一事,便將她跪罰,從黑夜到天明,連續三日。
阿白到底年輕,甫跪下還好,沒甚大的感覺,可跪了小半個時辰後,頭腦便開始發暈,陣陣寒氣將她包裹。
她想起白日裡的不適,許是那時就已經病了,隻是當時太忙,沒有當回事,也顧不上當回事。
不一晌兒,主人房院門輕響一聲,探出個小腦袋來。
阿白強撐著抬起頭,眼皮無力的耷拉著,透過迷蒙視線,她看見個瘦削的輪廓,直到走近了才發現是香寒。
香寒懷中抱著個毛絨大氅,滿臉憂色,小跑過來,披在阿白肩上。
“大小姐,快披上,您都冷得發抖了。”
“香寒。”阿白握住她正拉大氅衣領的手,冰冰涼涼:“這麼晚你怎麼不睡覺?這是誰的大氅?”
“夫人一直放在釵衣房中,今歲還沒穿過,明早再放回就是。”
阿白作勢要將大氅拿下去:“現在就放回去,斷不能叫其他人發現,連累了你。”
“小姐,您就聽香寒的吧,真的不會有事,您身上傷還未愈呢,再著了涼可如何是好?”香寒急切道。
“好吧。”阿白見她急得快哭,隻能應允,默默將大氅拉好,“那你回去休息,等天明,我自會去還。”
香寒連連搖頭:“不,小姐,奴婢陪著您。”
她用大氅將阿白包裹後,手就沒有下來,順勢攬阿白輕輕靠在自己懷中,道:“小姐,您還記得嗎,小時候奴有一次生病,您就是這樣徹夜抱著我的。那時候,奴方從外鄉來,人生地不熟,又什麼都不懂,隻有您待香寒好。”
阿白較香寒年長一二歲,待她如長姐般麵麵俱到。
香寒出身微寒,家鄉鬨了饑荒,迫不得已被父母賣入京城,入桂香棚為婢。
她初來時不過四五歲,正是賴在娘親懷中撒嬌的年紀,卻早早將生存的重擔扛在稚嫩的肩膀上。
她又瘦又小,看起來就像隻剛出生不久的小猴子,單薄如紙一般叫人觸目驚心。
許是水土不服,也許是長期饑餓導致腸胃不良,上吐下瀉、連日發熱簡直是家常便飯。
阿白握著她的手臂,輕輕摩挲冰涼的布料,微笑道:“記得,當然記得,你少時最是體弱多病,三天兩頭就要燒一燒的。”
香寒流下淚來:“多虧了您,我才能安然無恙至今,實不忍心看您如此這般。”
“放心,今後,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香寒聽出此話的言外之意,目露驚喜。
阿白點頭微笑。
“太好了,大小姐,我就知道,您絕非糊塗之人。”
二人又聊了些女子閨中心事,直到夤夜,低低的交談聲才漸漸淡去,二人實在累了,腦袋靠著腦袋,眯著了。
晨間濕氣重,薄霧低低壓在地麵上,不知哪條交錯深遠的小巷子裡遙遙傳來幾聲雞鳴,喚醒沉睡的街道,亦喚醒院門前跪著的兩個女孩。
香寒首先醒轉過來,睜開眼,天邊已泛起淡淡的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