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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
李宴垂頭一笑,“那麼如果有一天,阿兄不在你身邊了,你要是一個人遇上方才的陣仗,會害怕嗎?”
“阿兄你說的這叫什麼話?”
李窈腳下一頓,不走了。
李宴卻還按著慣常的姿態,自顧自向走了幾步。待他反應過來,李窈已經被落在後頭。兩人凝成一團的影子已經分開,重新變成黑烏烏的兩團。
李宴回頭微笑,“玩笑話罷了。”
“就是玩笑話也不能這麼說。”李窈悶悶的,“我不愛聽這個。”
她緊追幾步,複又與兄長並肩。開口時神情鄭重不少,“其實我不怕,就是以後欺上門來的人,比方才的那些人,還要多十倍,我也不怕。我不會給人欺負,也不會讓人欺負阿兄你。”
經過了前世那一遭,她什麼都不怕,隻怕阿兄重蹈覆轍。與她陰陽相隔,再不複見。
橙黃色的日光落在少女額發上,映出暖澄澄的光輝。
李宴掌心一癢,抬手在她發頂揉了揉。朗聲一笑:“我們窈娘如今當真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如今在看你,真是怎麼都瞧不出,你小時候是個吃不到糖就要哭鼻子的小丫頭。”
李窈臉皮一紅。
她小時候嘴饞得很,像是肚裡長了蟲子一樣,日日得以糖丸佐餐,若是某一日吃不到甜食,便要纏著阿兄好好哭上一場。不鬨到他牽著她的手,一同到鎮上的糕點鋪子裡去買糖,是絕不會罷休的。
青原鎮上的糕點鋪子,賣的糖丸自然不是什麼好貨色。隻是用最廉價易得的蔗糖熬了,又加上糖膠,山裡紅等其餘雜物,隨意揉製成的甜丸子而已。味道一般,賣相也一般。
前世後來那些年,她也嘗過許多宮裡才有的稀罕糕點,可是唯一念念不忘的,還是小時候從阿兄掌中接過的廉價糖丸。
如今她既然回來了,就得把自己珍視的東西,全都守住。
那日下來,李窈與兄長在海邊閒聊了小半日。她也曾出言試探,問李宴要如何應對府衙催逼珠稅的事情。
但行事向來穩妥的兄長,也隻是笑笑,說此事他自有辦法,不必她一個小姑娘來操心,便將她打發了過去,接著去與她說些小時候的趣事。
他話雖然是這麼說的,但李窈怎麼能不為他擔心。
兄長是個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除卻長得比她高大。論起下海撈珠的本事,隻怕比她一個姑娘家強不到哪裡去。
半個月功夫眨眼過去。李宴除卻悶在屋中讀書,便似沒有發生過催逼珠稅這事一般。
李窈看在眼中,數日苦思,倒真給她找出個辦法來。
這一日天清氣爽,她一大早便出了門,誰知剛闔上房門,便撞見了在院中練習走路的元岐。
數日修養,元岐腿上的傷處已經愈合了大半。
隔幾日便來替他診治的張伯,許是看他可憐,便從醫館中找了副彆人不用的木拐來,囑咐他平時若是有精力,就先學學如何靠木拐走路,不然整日窩在屋中,傷好得更慢。
李窈撞見他時,青年穿著一身借來的布衫,腋下卡著兩支老榆木做的拐子,正試著從一處低矮的石階上跨過去。
他那模樣著實滑稽。
汗濕的鬢發貼在頰上,身形搖擺個不停。不知道是不是摔過,衣擺上也沾了泥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