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之儲君,元氏皇朝未來的主人,私下裡居然染指那種上不了台麵的東西,這也罷了。但他自甘下流,最後倒黴的是她。
元岐最熱衷這些東西的時候,她白天黑夜裡都得不了空閒。最初的時候覺得羞恥,後來便認了命——已經是人家掌中隨意擺弄的玩意兒,要怎麼用,怎麼折辱,可不都得由著人家。
可是當元岐笑吟吟讚她,說以她為模子的俗豔畫冊在坊間廣為流傳,帝都士子幾乎人手一冊,而他也十分貼心,給安遠侯府的世子送去了一份的時候,李窈就恨他恨得,想要他死了。
明明一開始的時候,是還沒這麼恨的。明明這些難堪的事,她都強迫自己忘了的。
“不用你畫了,我自己再想辦法。”
那些個夜裡被簾幕背後的男子一寸寸打量著的羞恥感,如潮水般席卷而來,迫使李窈轉身便走。
她想自己可以去找鎮上的其他畫師,也可以去書畫鋪子裡走一趟。再不濟她可以求薛懷章,讓他找他叔父問問,從前刻玉像的時候是仿著什麼刻的。她想這次就是所有辦法都落了空,也不要再求元岐,更不要再給他做什麼模子。
李窈走出三兩步回頭,又看見桌案上那碗被青年喝剩一半的香茶,上前奪過來。再轉過身的時候,眼睛便紅了一圈。
她覺得自己真是沒出息,上輩子被羞辱成那個樣子,這輩子還能沒事人一樣服侍他喝茶,央求他做事。
李窈劈手就想將那碗茶潑在院子裡,身後卻傳來幽幽一聲。
“李兄救了我的性命,我以為既然是要幫他,便要儘心做到最好,因此多番思量,才無法落筆。也是情急才有此一策,並非有意冒犯你。”
回頭看見青年頂著一張無辜又含著歉意的臉,李窈吸了吸鼻子,隱忍道:“我給你做模子,你就能儘心幫我阿兄?”
青年看著她微紅的雙眼,眸色陡然加深,輕輕點頭。
數刻之後,李窈換了一身杏黃的裙衫,正臉對著桌案後的青年,眼神卻望向他背後的窗景,看天看雲看梨樹,獨獨不看他。
紙上終於不再是一片空白。
桌案後的青年抬眼打量幾眼,便自有成竹在胸,落筆極快,寥寥幾筆,眼前人的姿態便躍然紙上。
其實本也不必要什麼模子的,是他貪心,想與她多相處一會兒。又覺得她那副委屈又酸楚的樣子可愛又可憐,值得多看一會兒,才將她留下的。
誰知竟惹了她哭。
心頭似乎被少女眼角的淚痕澆濕了一般,沉甸甸的,青年還是頭一次知道什麼叫愧疚,什麼叫後悔,下筆時用足了心力。
於是畫紙上黃衣女相的菩薩,神姿莊嚴而衣帶飄逸,眉目溫柔又形態端方,是界外之像,而非人間俗物。
隻是······
“不是說要用我做模子嗎?怎麼畫得一點都不像我?”
眼角的淚珠早就被偷偷擦乾,隻留下淡淡的紅痕印在眼尾,李窈打量著紙上墨跡未乾的畫像,疑心自己是被涮了一通,白白賠了小半天的時間。
“隻是用你做個參照。姑娘家的模樣,豈能輕易給外人看了去。這畫可是要拿給外人去作玉雕的,”
元岐說著又添了幾筆,察覺到李窈神色愈發冷淡,微微一頓,“這隻是個小草稿,不必設色渲染,畫至這般,也就夠了。”
李窈點頭,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