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芼這便歎了一口氣,讀書的時候就是這樣,這位師兄心中想什麼,便說什麼,忒直接。
公山先生說他有君子之姿,超脫世俗。他隻認為是老師偏心,後來才覺得這位師兄的確坦蕩,與他相處,的確與旁人不同。
宋芼在屋中掃視一圈,“這麼多年,師兄便沒有想著出仕嗎?窩居在這裡,可惜了一身的才學。”
“沒有。我也不覺得委屈。”李宴歎了口氣,“這裡不是帝都,我也隻是個小吏。你說話不必歪歪繞繞的。連著忙活了好幾個月,我已經沒有心思再跟你說場麵話。”
他將杯盞中的茶水一飲而儘,微露笑容,伸手示意宋芼也喝光自己的茶水。好與他一拍兩散。
“這片紙是敲門磚,不過是我整理出來的東西裡,極少的一部分。你若是有心,拿回去好好研讀,有了籌碼,再跟你想投效的人聯絡。若是那個人想要我手裡的東西,我的條件也不高。三年之內,將東南諸地的珠稅,降至大鏖律上太祖規定的份例,免去一應的筆墨費輸運費門例費······”說著李宴便歎了口氣。
那張紙上記著的數字,是青原鎮去年虛征的稅額。相應要比朝廷理當征收的高出三成。青原鎮一地是如此,可想而知,東南每年虛征的稅額又要多上多少。
而多出來的這些,到底是進了朝廷的腰包,還是被某些人截留。
他不該知道,卻也還是猜出來了。
一個外地藩王,如此斂財,除卻劍指帝都,意圖染指那個天下最尊貴的位置之外,便不做他想。
可是這些事情,李宴心裡知道,卻不能說出口。一旦出口,必惹殺身之禍。
他之前給宋芼寫信,隻是稍加暗示了一番。
這個師弟卻聰明的過了頭,聞弦歌而知雅意,又不怎麼在乎過去的情分,一下子就將事情捅了出來。
李宴繼續道:“除此以外,還需借你的力,將我與我妹妹的名字從青原鎮的戶籍冊子上消去。隻這兩個條件,你回去,慢慢考慮。”
“師兄明知王爺不可能答應的。東南三年珠稅,恢複到太祖時的份例。那是天大的一筆銀錢,拿去出買凶,早都夠殺了千千萬萬個你和我了。”
宋芼垂眼,捧著淡青色的杯盞,笑容多了一絲興味,“至於後者,倒是可以考慮。不過,我竟然沒聽過你還有個妹妹,今日我來了,不如讓我見見她?我雖然才疏學淺,形容鄙陋,也沒有功名在身。但也到了娶婦的年紀,師兄你若是不嫌棄·······”
李宴將杯盞一扣,瓷製的茶器敲擊在木頭桌麵上,發出悶悶的聲響。淡淡道:“滾。”
宋芼極少見他如此,聞言眉毛輕挑,生出幾分興味,想要繼續試探。李宴歎了口氣。
“你這幾年過得,恐怕是委曲求全,處處小心吧。這樣的日子嗎?你喜歡嗎?心裡覺不覺得委屈?”
“事到如今,師兄還說這些······”
宋芼垂下頭去,唇角笑意淡了。
他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皺,自顧自係好衣袍上的襟帶。一綹十六褶的錦袍,是帝都公子們常穿的樣式,紋理華麗,但不實用。隻是圖個樣子而已。
“還是跟從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