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岐說著聲音又軟下去,那種溫柔裡包含著的威脅明顯至極,“你是孤的心頭肉,你傷了自己,便是傷了孤的心,若是孤傷心。你兄長便得倒大黴。窈娘,你是個很聰明的姑娘,不要再做這種荒唐事了。”
元岐一聲窈娘喚得輕柔動聽,既有上輩子李窈夜宿重明宮時聽見的情動纏綿,也有這三個月裡朝夕相伴的溫和從容。
一時間李窈心裡空了,她仰臉盯著元岐,覺得這個人什麼都不明白。
跟他講道理也講不通,來硬的也還是不行,思來想去什麼都做不了,就閉上了眼睛,隻一聲一聲罵他。
“你個瘋子,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明白,就知道用你的身份欺負人。我告訴你,你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能讓我動心,我連多看你一眼都覺得討厭。我一直都很討厭你·······”
元岐沒有說話,側撐著起了身,沾了血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隻是一雙鴉青色的眼冷得像三九天的寒潭,嗖嗖冒著寒氣。
這個時候他才覺察到手指鑽心的疼,疼得他想要隨便找些什麼東西泄憤,最好是個能流血會喘氣的活物,可以讓他罵上兩聲泄憤。
隻是入目隻有閉著眼睛,連一眼都不看他的李窈。
元岐看著她那張糊了淚又抹了血的臉,心中一股火氣冒起,順腳踢開那枚正巧落在邊上的菩珠。
這一腳就將菩珠踢到了外室裡。嵌了蚌殼的菩珠在光滑的石磚上滾了很遠很遠,最後停在了魏長元的膝前。
魏長元方才就侯在庭院內。他今日最擔心的就是接來的姑娘用利器傷了太子殿下,一聽見屋子裡地動山搖的響動,便帶著兩個武士闖了進來。
隻是怕什麼來什麼。
魏長元一進來就看見太子掌上猙獰的傷口。正心驚肉跳著,又聽見一連串語調哀哀的罵聲。
偏偏受了傷又挨了罵的殿下站在那裡冷眼看著,連聲都不出。
魏長元也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是先將兩個跟隨進來的武士驅逐出去,又立刻單膝跪下,一直到那枚光華閃耀的菩珠滾到自己的膝前,才敢擔起頭來,試探著向內室問道:“殿下······”
“瞎了眼了嗎?眼睜睜就在那裡看著,還不快去找醫女來!”
元岐聞聲轉過頭來,看著幔帳外魏長元發上的紫金高冠隨著動作微微顫顫,厲聲便喝道。
幔帳外的人低低應了一聲。
不多時,就有數個衣著素淡的醫女,並及許多女使次第步入內室。
為首那個年長的醫女大著膽子掃視一眼,率先便停在了元岐身前。
“貴人萬安。”
她衝著元岐深深一拜,招手就喚了隨侍的小醫女上前,從藥箱裡取出了一應的止血粉和藥膏,卻見元岐滿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陰沉的眼神掃向蜷縮在軟毯上的那個女子。
“先瞧瞧她的臉。”
“是。”
剩下的幾個醫女便又圍攏到了李窈身邊。
早有眼皮活泛的女使,用銅盆接了溫水過來。餘下幾個將李窈扶坐到一旁的軟榻上。醫女取了一片乾淨的布帛,在銅盆裡浸濕了,道了一聲恕罪,便用濕布細細擦去了李窈臉上的汙跡。
透著熱氣的布帛在李窈臉頰上拂過,銅盆裡的清水逐漸變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