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熊熊,灼燒出肉和油脂的香氣,然而周臾差點被惡心得吃不下飯了。
金翅鳥殺掉的肉山基本和逮捕她的夜叉長相差不多,看得出來是同族或者有血緣關係的親族。他們打掃戰場的時候將屍體搬運走,她原本以為是弄去埋了,結果是當儲備肉使用。
特高大的夜叉領著隊伍轉出黑石林,進入一個密林。密林全是一種高大的闊葉喬木,樹高百尺,中間沒有任何分叉,隻在百尺之上才散開濃密的樹冠。林中被開出來一片平地,架了火堆,分了族群。最矮小的夜叉負責處理肉食,中間略高大的整備部隊,最高大的則是端坐在倒伏的巨木上。
周臾和白良被帶了過去。
白良怕死了,“不是要把我們給活吞了?”
“大姐,你心心念念要來天人界,現在來了,怎麼師門沒給你門路嗎?”周臾也是服氣了,“趕緊拿點本事出來不,不然我沒法救你。”
“誰知道會是這摸樣?師門典籍上寫的是明月照大江,逍遙而三千裡,海波雪擊——”
“你是想說你被騙了?”
白良點頭,“姐,你終於明白我了。”
“我明白有什麼用?他能明白嗎?”周臾轉頭看前麵氣勢洶洶的夜叉,那玩意全身漆黑,頭上一對閃寒光的角,隨時能生吞活人,“要那個哥們明白才算。”
夜叉上下打量周臾,伸手勾了勾,一個手指便有小腿那麼粗壯。
周臾過去,鎮定道,“我是周臾,該怎麼稱呼你?”
她口吐的是漢話,並非所謂的通用語,然而夜叉又向旁邊勾了勾,走出來一個穿著黑袍子的長發老者。這回終於是個人樣子了,看起來頗斯文,應該能溝通。
老者衝他們拱了拱手,在夜叉耳邊嘰裡咕嚕一通後起身,走向周臾,“你看見剛才的金翅鳥了嗎?”
口音很奇怪的漢話,而且用詞很古。
周臾眼前一亮,“老先生,你能聽懂我的話嗎?所謂的金翅鳥,是不是翅膀金色,長得非常大,眼睛也是金色的鳥?”
“喏。”
她環視一下周圍,西天上隱約有些落霞的顏色,她指向那邊,道,“最後看見它飛那個方向去了。”
老者又對夜叉耳語的幾句,他頭微微一歪,又伸手指了白良一下。
白良馬上抓住周臾,“他說什麼了?是什麼意思?指我乾什麼?要吃了我嗎?”
這想象力,也是無敵了。
周臾用力掰開她的手,“現在彆瘋,等人家確定要把你蒸了煎了還是烤了,你再哭也不遲。”
話說得太巧了,正好一個小夜叉捧著烤好的大腿上來,恭恭敬敬地獻給了大夜叉。那大的抓著類似腳脖子一樣的東西,嘴巴啃上去用力一撕,一大片肉下來。白良兩眼一翻,差點沒暈死過去。
周臾也被搞得冒冷汗了,所謂野人打獵也知道不食同類,這些天人真比野獸還不如。她擦了擦汗,對上老者,老者卻是一幅了然的樣子,道,“兩位從何而來,身上為何如此混沌汙濁?”
問話的人吃著人肉,嘴上還掛著人油,卻嫌棄她們汙濁?
周臾正要回答,遠天上卻傳來一聲尖銳的鳥鳴聲,被空山反射回蕩,十分悠揚。然而聲音裡卻蘊含了無限的殺氣,驚得整個平地沸水一般翻騰起來。她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便見大夜叉站起來,口中發出呼嘯的聲音,一隊隊的小夜叉連忙將處理好的肉類搭在肩背上,按照順序哧溜地爬樹上去。中間大小的夜叉扶著各種兵器和貴重的物品,待小夜叉全部上樹後才排隊跟著上去。
百尺高的巨木,被一條條繩索結成的軟梯連在一起,幾乎撲成一張淩空的網絡,間或又在樹冠中做了崗哨或者木屋。一旦上了樹,循著網絡便能飛快地消失在茫茫密林之中,顯然是長期和金翅鳥鬥爭出來的智慧。
然而金翅鳥的速度也十分快,夜叉們還沒上完,便有罡風吹下來,將他們弄得四散分離,一根根鳥羽將之活生生釘死在平地上。
大夜叉似乎十分生氣,摸出背後的武器打開鳥羽,那老者卻衝她們做了手勢,領著飛快地跑到林子裡去。
烈風飛揚,血腥衝天,夜叉的哀鳴婉轉,剛才還平和的樹林又成了人間屠場。
周臾張口結舌,“這是怎麼回事?”
“每天早中晚,金翅鳥都會從海上下來捕食。”老者很平淡,儼然習慣了。
白良結結巴巴,“沒辦法嗎?”
老者搖頭,“隻有本界中戰鬥力最強的修羅一族可與之抗衡。”
修羅?女羅的母族?
“去找他們呀?”
“修羅和夜叉是死對頭——”
“那怎麼辦?就看著他們被吃光嗎?”周臾有點不忍。
白良道,“趁金翅鳥還沒發現我們,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