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意直奔摩天城而去,吳穹的灰鶴擋住他的去路。
“你瘋了?”他手按在腰間的劍上。
“自從阿托王徹底沒消息後,我心裡一直憋著一個問題。”羅意看著他,“山主究竟是慈悲,還是殘忍?”
“這不該是你想的問題。”
“當然,這該是王想的問題。”羅意取下背上的弓,“和王旗鼓相當的阿托王,動員大半個須彌山,雄心壯誌要開疆辟土,結果失敗。王閉門不出,結果不是很明顯嗎?”
“山主不慈悲。”
吳穹緩緩抽出劍,“閉嘴。”
“他若真慈悲,怎麼會有升山?海上升的時候被淹沒的村莊和城市,為什麼沒有任何救援?整個須彌山上下,多少部族的統領升山要求其出麵阻止紛爭,他為什麼從不發一言?”羅意冷冷一笑,“我的洛城危在旦夕,王卻拿不出新的神木來建城。你能等,不過是等死——”
“所以你就能順著周臾乾那樣的事情出來?”吳穹雖然沒見識過周臾所謂的蟲多麼凶殘,但羅意手上殘留的傷痕證明那不是好對付的玩意,“你單槍匹馬,對王叔說荒唐話,最終的結果不過是周臾去的時候麵對千軍萬馬。”
“那正好如我的意。滅一座城,令上下一心,有什麼不好?況且,她給了遷移的時間。如她所言,你要真慈悲,就該和我一起去勸說摩天城主。”
“我不會跟你一起乾這樣的蠢事。清洗下山是好事,但這樣的手段令人不齒。即便真的做出成績,你能麵對天人們的責難?山主信任我們,才令我們接觸周臾,你卻用背叛來回報他?你對得起——”
“我現在管不了那麼多。”羅意箭上弦,“彆再攔著我,否則我連你也殺。”
吳穹拔劍,一聲清脆的劍鳴,“我絕不讓你辦這樣的蠢事。”
“那就等著我們纏鬥兩天,周臾直奔摩天城,全城人無一幸免——”
“我不相信——”
“她乾得出來。”羅意赤紅著眼睛,“你沒發現,她現在憋著一勁兒和山主較勁嗎?”
“她呀,現在是要將整個須彌山掀翻。什麼壟斷淨食、淨化大城,她根本就是要把山主拉下來。”
白良始終不放心,又擔心自己不會此地方言溝通不暢,死活拉了蒼老頭一起出門。這梁川城,一半是港口,一般是建在半山腰上的山城。街道完全崎嶇,十分不好走。她強迫著老頭問路,走了整個上午,終於抵達港口。
來自洛城的樓船,停靠在最大碼頭上,因自由售賣淨食,隊伍已經排到了碼頭上,專人維持秩序。
生意做得真大了。
白良推著老頭擠過去,卻被推出來,要求排隊。老頭說要找孫夫人,是故人來訪,然而衛兵奚落,“天天都有自稱故人來拜訪的,咱們孫夫人忙不過來。”
對方孔武有力,一老殘一弱女,強不過,隻好排去了隊尾。
然而隊伍前進速度太慢,並且有傳言說今天的份額已經賣完了,現在排的隊是買明日的。
蒼老頭勸說,“排隊也要一天一夜,上了船也不知能不能見麵,不如咱們還是升山去。”
隊伍中一個聽懂了老頭話的人也用通用語道,“升山不劃算啊,咱們沒錢的,運氣好蹭彆人飛獸,起碼也要一年多才能抵達山頂。住宿、吃飯,哪樣不要錢?雖然山主仁慈,淨食都是賞賜的,但其實成本不低;咱們在這兒買就不一樣了,隻要有鮫珠,有儲物器,換來的淨食,便宜。”
白良算是聽懂了,道,“就是說,如果要有淨食賣,其實大家也不願升山的?”
那人不好直接點頭,委婉道,“咱們對山主當然是沒有二心的,但實際情況不允許,也不好說。那些王公貴族,恐怕是願意升山的。”
“有門路嗎?”白良開始使用凡人界黃牛的思維,“我跟洛城的孫夫人是好朋友,要見麵了,問她要點敞開供應的淨食還是沒問題的。現在就是排隊太費時間了,排前麵那些有沒有你朋友?我願意花點小錢,調換一下位置,你看——”
那人怪異地打量白良,突然舉手衝衛兵喊道,“這裡有個怪人,花錢買路,肯定是對孫夫人不利。快來抓住她呀——”
蒼老頭大驚,那人卻洋洋得意地去請衛兵,然後被拽前麵去了。
白良艸了一聲,告密的小人,居然拿他們當投名狀。然而不等她罵完,那邊已經衝過來幾個兵丁,將她和老頭強行按在地上,拖走了。她欲掙紮,老頭認命道,“彆掙了,王城的兵很強的,掙不脫。”
兩人被拎小雞一樣拎碼頭上的一排木頭房子,關了起來。白良掙紮著站起來,大聲道,“我是人間界來的白良,是周臾的好朋友。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如果晚了,她就死了。她死了,你們全部人都沒淨食吃了。我說真的——”
蒼老頭找了塊乾淨的地板坐下,勸道,“彆忙活了,他們不會聽的。”
“她身上帶著蟲,帶著連天人都養不出來的蟲。隻要放一頭出來,一個城全完蛋。”白良咬咬牙,大喝道,“是你們的山主蘭因養在人間界的,利用我把她和蟲帶過來的。你們山主想滅了整個須彌山啊,你們知道不知道?”
蒼老頭歎一口氣,翻個身,瘋了瘋了。
白良連續叫了十幾遍,聲嘶力竭,喉嚨腫痛,最後無力地癱在地板上。
“天人界的天人啊,真是不怕死。”
蒼老頭笑一下,“信你才是有病——”
然而話沒說完,門被打開了,一個身披金甲的人進來,亮出了一塊象牙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