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明昭是一台機器,他的本體便是整個無間界。無數會的日日夜夜,持續不斷地運行著,堅定地執行他的主人交給他的任務。
他突然明白了她最後說的話,無聲處的澎湃,深淵下的洶湧。她說他不願意他懂,原來是怕他被傷害。
付出太多之後,他開始重新計算最佳的路徑,開始重新製定規則,開始不再強調偉大的目標。
生命總歸有出處,讓它們自己去折騰,也許反而會有驚喜呢。
因此,他一次次地被傷害,一次次地回去休養,又一次次地重新開始,無悲無喜地看著所有的故事重複上演。任由那些看門人試探各種方法,他想,也許他們真能找到最終的辦法呢?
支持他堅持下去的,不過是她的一句話。她說,我想重新在這宇宙裡翱翔。
周臾翻完了全部的記憶,更累了,不如再睡一覺。然而這世界不會放過她,臉上冰冰涼,刺骨。她猛然睜開眼睛,大喝道,“乾嘛?誰冰我?”
場麵安靜。
她揉揉眼睛,臉濕漉漉的,一張熱毛巾遞過來。她抓過來胡亂擦了擦臉,用力將毛巾丟過去,他接住,道,“你感覺怎麼樣?”
“不好。”
“哪裡不好?痛?怎麼個痛法?”
“哪裡都不好。”她揉了揉眉心,“頭痛。”再將手放在胸口,“胸口痛——”
噗嗤一聲笑。
周臾轉頭,這才發現自己依然呆在須彌山山巔,周圍被削成一片平原,地泉亂噴,到處都是各種植物殘骸和血跡。白良與蒼老頭遠遠坐在石頭上,憋著笑的樣子;羅意則撫著彩凰,滿身血痕;多羅和阿托不知所蹤,蘭因被一層光牢困住。更遠處,密密麻麻圍了幾層的天人,佛光大盛。
至於顧明昭,坐在石頭旁邊,擔憂地看著他。
她惡狠狠地看了白良一眼,少來壞她的好事。白良立刻縮了縮,拽著蒼老頭轉身,悄悄退了出去,走的時候順便把羅意也拉走了。然而羅意目光依依不舍,直到對上顧明昭平淡的兩眼,才不甘願地收回視線。
周臾滑下石床,顧明昭跟著站起來。她低頭看他兩腳,完完整整,沒瘸的意思。
她鬆了口氣,立刻大吼道,“王八蛋,你居然好意思問我哪裡不好?不知道嗎?還是假裝不曉得?看老子笑話很好玩是不是?不作為,放任這些看門人胡來,你說你乾的都是什麼事?還是說你呆得太無聊了,把自己的命拿出來玩?你神經病還是神經病呀?老子要不是留個字條讓你去找夜叉族,你是不是就什麼都不管?”
明昭先是無言,眼睛卻越來越亮,最後不太自信道,“你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
她冷笑一聲,用力戳著他胸口,“想起什麼來了?你說?”
他看著她,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
周臾再轉身,看著蘭因,道,“老頭子,如何?”
蘭因有些頹然,但並不失望,道,“隻差一點點就成功了。”
“他當時衝你去,就想你把他收入人間界的空間站,爾後利用裡麵的能量和神木與須彌山共振,再加上吞噬多羅和我——”
周臾點頭,“他就成老大了,是不?”
“計劃是這麼定的,可惜了。”
“有什麼可惜?”
蘭因笑吟吟看著她,“我耗費了這麼多年時間,全部能量存在蟲身上,現在都被你吞了。譬如為他人嫁衣一般,你占了我便宜,好歹說話客氣一些。”
周臾還想罵兩句,可仔細一砸摸,好像又是那麼回事;然而剛要慶幸,卻又怒從心頭起,“客氣?生病就是治病,你不僅不治,反而養病自重,又拉著彆人一起下水,怎麼好意思說得出來這樣的話?那些被喪氣汙染死掉的天人,一心想救你的阿托王,你對得起嗎?”
“這正是巡遊者大人想要的結果,不是嗎?”蘭因單手立在胸前,念了一句佛號,輕聲道,“最好的結果,三界融合成功;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身死道消,再換一任山主罷了。阿托當日要開始清洗計劃的時候,去找過明昭測吉凶,明昭說動不如靜,隻要慢慢等自然會有結果。阿托聽懂了,可還是不忍心,想拉我一把。可我心意已決,怎麼能放棄計劃呢?隻好委屈了他,在下麵跟我的蟲好好呆著。現在,結果出來了,又如何?對巡遊者大人而言,隻要把持了湮滅的權利,早就立於不敗之地了。可惜了阿托,一個傻孩子——”
他垂眸,“恭喜明昭,六界融合指日可待,終可重見故人。”
周臾被他說得憋氣,沉著臉走上去想再教訓幾句,卻見他的手指尖皮膚剝落,一點點成碎片。肉身成沙,轟然坍塌,隻剩一襲白袍遮蓋在沙土之上。
一陣風過,吹皺滿池清水,無數蓮荷倒伏,仿佛在送行。
她手還沒來得及伸出去,便見沙土之上升起一片光彩,強行穿越光牢之後衝她奔來。她想躲開,然而明昭伸手壓著她,道,“彆動,這是要融合了。”
空間扭曲,山河縱橫,天頂散開,一片燦爛星河。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