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徽之(1 / 2)

晉末天下 風青竹 7564 字 10個月前

秦行雲道:“很簡單,這飛雪樓常有王謝兩家的權貴子弟出沒,官吏設宴,多半也會選擇此處。今日你若能在此地當眾得罪一個權貴,並且全身而退,我就認為你有足夠的能力。”

許龍皺了皺眉:“我如今也算是個通緝要犯,易容打扮,再度混入建康城已經很不容易了,當眾出手,是否招搖了些?”

“如今天才剛亮,大魚也沒有浮出水麵,你還有足夠的時間來思考和權衡,在此之前,我先出去透透氣。”

秦行雲臉上笑容依舊。

而他所說的透氣,也並非推開房門踱步離開,而是瞬間翻身出窗,躍上屋頂,枕在瓦片之上,正對初升旭日。

其實這世上從來都不乏膽大之人。

更有一句俗話說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所以當秦行雲枕在屋頂瓦片之上,目光自飛雪樓的高處向下俯瞰而去,他很快就看到了不少同樣起得很早的江湖人士,有的在摩拳擦掌,有的在準備器材,還有人正調息運氣,揉捏自己的喉嚨,看樣子是想在開始胸口碎大石之類的表演之前,先扯開嗓門吆喝,吸引足夠多的注意力。

但最終他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那些人的身上,而是再度遊移,先是從上下變換到了左右,接著逐漸進入平行的軌跡,定格在了飛雪樓正對麵三十餘丈的一座高樓。

那座高樓的最高處似乎還處於等待修繕的階段,放眼望去,除了殘破的瓦片之外,竟還有一個更加破敗的虎身雕像。

那雕像體型雖大,足有相當於兩三倍成年男子的高度,可表麵已經遍布被歲月腐蝕的痕跡,頭部的右側更像是被某種利刃強行削去,至今都未被自然的風霜抹平。

旭日東升,有些許光亮略顯巧合地傾灑過去,卻並未起到良好的調和作用,反而是讓秦行雲在上麵感受到了幾分良久未散的淩厲劍意!

正當他對此感到好奇的時候,破敗的虎身雕像背後忽然鑽出一道古怪的人影。

隔著三十多丈的距離,秦行雲自然看不清楚對方的麵貌,隻能依稀看見那道披頭散發,似醉非醉的身影手中正拿著一道疑似狼牙棒的工具……

“嗯?不對,都是狼牙棒的形狀了,怎麼還能叫做工具?分明是兵刃啊!”

本著做事嚴謹的態度,秦行雲很快在心中糾正了自己的想法。

彼時周圍空氣流動的速度忽然加快了一些,以至於勁風呼嘯而過之時,秦行雲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耳膜有些輕微的刺痛之感。

雖然是耳朵變得不舒服,但他卻下意識地眨了眨眼。

也就是這眨眼的工夫,對麵的古怪人影忽然消失不見。

“奇怪,難道是幻覺?”

這一刻,秦行雲無疑顯得有些後知後覺。

更加詭異的是,他原本已經在盤算著要不要先去對麵觀察一下情況,然後再回來留意許龍這邊的動靜,右側的肩膀就突然被一隻生有老繭的手掌按住。

“小兄弟,你的眼力好像很不錯,膽子也很大,這麼高的地方,你居然一點兒也不害怕,真是讓人心生驚喜。”

通常情況下,手上生有老繭的人不是武者便是農夫。

秦行雲原本還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奈何這陣傳入他耳邊的人聲太過溫和,由遠及近,由淺入深,甚至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此時此刻,秦行雲雖未感覺到明顯的危險,但如此強烈的反差感,已經足夠在瞬間將他的好奇心催化到了極致。

正因如此,接下來秦行雲並未主動掙脫對方的束縛,而是偏移目光,認真地看了過去。

刹那之間,映入秦行雲眼簾的果然是一道披頭散發,狂放不羈的身影。

或許這人本身的骨相足夠好,可他額前的長發隨風舞動的時候,就如同狹長的柳絲,已經遮住了他的大半張麵容,而他身上的錦衣華服也不知道在哪個遍布泥土的草地裡摸爬滾打了一圈,不說全是汙垢,那也是動輒塵土飛揚,充滿了自然的原始氣息……

種種特征加持下來,秦行雲想要客氣地對這人說上幾句“豐神俊朗”,“氣度不凡”之類的誇讚話語,內心都有種強烈的違和感。

“小兄弟,你怎麼不說話?難道我這副樣子很嚇人嗎?”

“嚇人倒是不至於,我隻是很好奇,你手上的狼牙棒去哪了?”

“哈哈,你可真會說笑,我王某人外表雖然狂放了一些,可骨子裡到底是個讀書人,怎會跟江湖草莽一樣拿著狼牙棒到處走動?”

“你姓王?”

秦行雲神色微妙,思緒一轉,忽然想起自己翻身掠上屋頂的時候,眼角餘光剛好注意到了隔壁地字第二號的廂房也是窗門大開,調息運氣的速度瞬間又加快了許多。

“噢,看來隻是巧合,我差點還以為這世上真的有人能夠瞬移三十多丈,步入超凡脫俗,類神似仙的境地呢……”

“也不是不可能,若是你的膽子更大一些,頓頓都嗑五石散的話,早晚會感覺自己身輕如燕,隨手一劃,翻雲覆雨,腳掌一跺,踏入淩霄啊!哈哈哈……”

這披頭散發的男子忽然笑得更加大聲,眉宇之間,儘顯癡狂之氣。

秦行雲看著是覺得有幾分有趣,可其他人並不一定會這麼認為。

這其中,就包括聞風而來的許龍。

“秦教主,這什麼情況?你在飛雪樓還有其他朋友?”

推開窗戶,扭動脖子向上觀望的許龍一臉驚異,還不等他問出第二句話,那披頭散發的男子就又笑著對秦行雲說道:“小兄弟,你姓秦?還是個教主?不知是何門何教啊?”

秦行雲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掙脫對方的手掌,隨後平靜道:“小門小派,不足掛齒,倒是兄台方才說自己姓王,一舉一動,又絕非常人,不知是否跟琅琊王氏有關係?”

“是有些關係,但你們不用太過緊張,畢竟我又不是王家的家主,在我眼裡,從來都沒有什麼貴族寒門,王侯布衣之分,真正能將人心分隔開來的,始終是那些算計和成見。”

他依舊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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