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強烈的嘔吐感瞬間襲來,奈何乾嘔半天怎麼也吐不出去,情急之下,王徽之隻能將自己的手指塞入喉嚨之中。
年輕女子也不阻止他,隻是緩緩來到他的身後,拍了拍他的後背:“你的反應是不是誇張了些?”
“呸!”
把手指伸進嗓子眼,可依舊沒有把剛才吃下的幾口饅頭給吐出來,王徽之驚怒之下,隻得朝地上狠狠吐了幾口唾沫,隨後又把手上的饅頭扔了出去。
”人……人血饅頭這種東西,你也敢拿來給我吃?”
“瞧你這話說的,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不是每天都在吃人血饅頭嗎?我隻是把那種比喻具象化了一下而已,你就支撐不住了?琅琊王氏的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弱了?”
“你……你知道我是誰?”
“披頭散發,放浪形骸,縱情聲色,現如今琅琊王氏之中,除了你王徽之,還能有誰?”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複姓慕容,單名一個淺字。”
“慕容淺?”
得知女子的姓名,王徽之的表情忽然變得更加古怪:“你不會剛好就是燕國餘孽的一份子吧?”
“呸!”
這次慕容淺直接朝著王徽之的側臉啐了一口,隨後她單手攥住王徽之的衣袖,猛然將半蹲的他扯了上去。
“不會說話可以不說,什麼叫燕國餘孽的一份子?那叫皇族分支!”
“燕國都滅亡多久了,還皇族分支?等你們慕容家出了個驚世人傑,完成複興大燕的壯舉再說吧。”
“你真是……”
慕容淺俏臉冰寒,銀牙緊咬,一副想要打人的模樣,可她蓄勢半天,卻並沒有真的下手,而是反手將王徽之推了出去。
“看在你爹是王羲之的份兒上,我不跟你計較那麼多。”
“說的你跟我爹有什麼交情似的……”
“沒有交情,就不能充滿欣賞嗎?王羲之筆墨入道,驚才絕豔,怎麼偏偏生了你這麼個不成器的兒子?我也不要求你能跟他一樣,寫出《蘭亭集序》和《快雪時晴帖》這樣的名作,你要是能學到他的一半本事,有他的一半人脈,我就算你沒有辱沒琅琊王氏的名聲!”
王徽之原本還在為誤食人血饅頭的事情而心神不穩,此刻聽到慕容淺這般言語,竟有了怒極反笑的趨勢:“好,很好,你是第三個這麼說我的。”
慕容淺好奇道:“前麵兩個人是誰?”
王徽之道:“我二哥王凝之,還有我二嫂謝道韞。”
慕容淺微微一愣:“我還以為你對謝道韞念念不忘,壓根不想承認她是你嫂子呢,看來我還是小覷了你。”
王徽之聳了聳肩:“彆在這種事情上恭維我啊!我現在叫她一聲二嫂,不代表忘記了跟她青梅竹馬的那些日子,隻是世事無常,人心難測,我守著一種稱呼不放,倒也沒有太多的意義。”
“這還像點樣子。”
慕容淺點了點頭,臉上冰寒消退了許多,轉而笑道:“如此看來,你會被秦大哥說動,為的不是在謝道韞麵前表現,而是為了讓謝安高看你一眼?”
“秦大哥?”
王徽之目光閃動:“你口中的秦大哥,不會是跟我一起坐馬車來的那位秦兄弟吧?”
慕容淺道:“除了他,還能有誰?”
王徽之當即麵露驚訝之色:“你看上去可比他大了幾歲,怎麼反過來稱呼他為秦大哥?況且你之前不是說,他的消失也跟你有關嗎?”
“江湖之中,自然是以實力來論資排輩,我在他手上連一個回合都走不過,哪來勇氣當他的姐姐?”
慕容淺並不羞於承認這一點,甚至提及秦行雲時,她嘴角掀起的弧度還潛藏著些許驕傲。
而對於王徽之的另一個疑問,她更是差點忍不住大笑出聲:“自然是騙你的,我哪有本事對秦大哥布置陷阱?事實上,這裡是一個臨時建立的秘密據點,他來這裡,是跟秘聞堂的某位長老見麵。無論是我,還是你剛才看到的鬼麵人,都是在這裡履行護衛之責,周圍還有十幾人,這會兒依舊在潛伏著呢。”
“什麼?這裡麵還有秘聞堂的事?”
王徽之撓了撓頭:“為什麼他並未對我提起過這件事?你們又是什麼時候取得聯係的?”
慕容淺道:“你們不是坐馬車來的嗎?秦大哥去雇馬車的時候,肯定是讓你與他的另一位朋友在外麵等候,自己去跟商會老板交談吧。其實那名老板也是我們的人,你們前腳離開,後腳飛鴿傳書就送到了,馬車再快,那也是在地上奔跑,哪有飛的迅速?”
“原來是這麼回事……秦兄弟,你這開玩笑的本事真是一絕……我們兩個都被你給擺了一道啊!”
王徽之雖然還不知道許龍的身份姓名,但此刻卻是忍不住對他抱有一絲同情。
畢竟看許龍當時的表情,明顯是被嚇壞了,就算此刻已經平安無事,被安置在另一個地方,可當時受到的驚嚇卻是實打實的。
“咳咳,既然這都隻是玩笑,那麼剛才那個鬼麵人喂給我的人血饅頭應該也不是真的吧?”
“不好意思,那確實是真的。”
慕容淺的聲音突然帶著幾分戲謔和嘲弄:“你也知道,我們這種國破家亡的可憐人,想要在江湖上穩穩立足,除了要尋求靠山之外,自己的訓練也不能夠落下,甚至可以說是半分都不能夠鬆懈!秦大哥劍法通神,我多次懇求之後,總算是從他那裡學到了幾招,奈何小女子天賦有限,練劍之時總是容易傷到自己。劃破手指和被劍氣反噬,受到嚴重內傷都是常有的事,為了不讓自己的血浪費,所以……”
“所以你就把自己練劍時流的血拿來蒸饅頭了?”
王徽之的眼皮猛然一跳。
天下廣袤,他也不是沒有見過所謂的奇女子。
譬如謝道韞,以才學聞名,足可稱奇!
至於這慕容淺,練劍時流的血都不願浪費,居然能想到用來蒸饅頭,奇是奇了,可也是真的變態啊!
像這種另辟蹊徑的奇女子,真要到談婚論嫁的那天,有幾個男人可以經受的住?
除了讓慕容淺心服口服的秦行雲之外,一時半會兒,王徽之還真想不到有哪個合適人選。
“喂喂,你那什麼眼神?難道你沒有聽說過以氣補氣,以血養血之法嗎?我自己的血,難道還不能夠任意處置了?”
見王徽之看待自己的眼神愈發怪異,如同盯著某個怪物,慕容淺也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你可以隨便處置,但你自己消化不好嗎?非要給我也喂一個……”
言至此處,王徽之就倍感無奈。
慕容淺冷笑道:“這不能怪我,我原本隻是想嚇唬一下你,誰知道你還真的咽下去了?這隻能說明,你對血液的味道並沒有那麼敏感,骨子裡也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