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月猛然抬頭，隻見人群自動散開，一身明黃色服裝的幼帝走了過來。
“母後！”
他又喚了一聲，清脆的聲音裡，還有遲疑和不確定。
他如今十歲，沒比蘇傾月小了多少。
一聲“母後”，他喊得非常沒有底氣。
尤其是眼前這劍拔弩張的場景，幼帝全身都有些瑟縮，雙手藏進了袖子裡，脖子也縮了起來，眼神不自然地閃躲。
他在冷宮裡長大，沒見過這麼多人，沒讀過書，連宮女太監，都能隨意欺負他。
從未想過，走出冷宮的那一天，就是成為了皇帝的日子。
蘇傾月本就有撫育幼帝之責，更是憑借這點，才讓自己的地位看起來沒那麼可欺。
何況，這更是剛剛自己逃避為先帝殉葬的借口。
她迅速往前走了幾步，將小皇帝拉到了自己的身邊：“皇兒。”
“陛下！”
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
隻有蘇傾月，慕瑾辰還有幼帝站立。
“平身。”
仔細聽，還能察覺小皇帝聲音中的顫抖。
幼帝的眼神有些迷茫的依偎在蘇傾月的身邊，伸手小心的拍打了兩下蘇傾月衣服臟汙的地方：“母後衣服臟了。”
他伸手，又搓了兩下：“乾了再搓，就會變乾淨，不需要那麼的多的水，能繼續穿了。”
冷宮裡，衣服洗得不及時，有時候喝水都不充足，何況洗衣服。
他依稀記得，母妃是個愛乾淨的人，哪怕沒有條件，也儘量讓自己體麵一些。
衣服沒辦法洗，就乾了搓一搓，拍打一下，冬天用雪，夏天有雨。
他沒發現，話音剛落，周圍更加寂靜，所有人的呼吸聲，都刻意放輕放緩了。
蘇傾月從未想過，幼帝是這個樣子的。
他的目光很真摯，甚至還有幼童的純真，清澈的眸子，什麼心思都藏不住，有恐懼和害怕，十分不適應的模樣，卻依舊努力在釋放自己的善意。
蘇傾月的鼻子發酸，伸手攬住了這個同樣遭遇巨變的孩子，摸了摸他的頭：“母後在的。”
小皇帝點點頭，又喊了一聲母後，有些歉然：“剛剛兒臣前來接您，本想見到仲父馬上再來，可是兒臣不中用。”
冷宮長大，導致幼帝的身體不是那麼健壯。守孝這幾日的疲憊，走出冷宮，成為一國之主的興奮，以及沒怎麼吃東西，讓他剛離開側殿，就暈倒在地。
嚇壞了一眾大臣。
如今正殿那邊，是三公帶著部分朝臣在主持喪事。
還有一部分，是跟著寧國公前來側殿拜見太後的，誰知，剛剛靠近，就被慕瑾辰的護衛看守，眼睜睜看著兩個丫鬟挨打，被殺雞儆猴。
“皇兒已經做得很好。”蘇傾月安慰。
慕瑾辰看著眼前母慈子孝的二人，隻感覺無比的刺眼，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蘇傾月一抖，手下意識地縮了回去。
發現自己反應過激，才又伸手抓住了小皇帝的手腕，衝他安撫地笑了笑：“這是攝政王殿下。”
小皇帝是第一次見到慕瑾辰，隻感覺眼前的男子高大挺拔，哪怕一身冷凝，依舊掩不住那一身英雄氣概。
他的眼睛亮了亮：
“仲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