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柴一葦回來了,隻是看著愁眉苦臉,晚飯後,找到方臨、黃荻商量:“以前,我工錢給家裡交一半,說幫我存著,可現在,我後娘攛掇著,想讓我工錢全交了,這可怎麼辦?”
這存著也沒啥,關鍵就是怕,這存著存著,就被柴賀氏這個後娘,今日找個借口、明日尋個理由拿去補貼給她親兒子了。
‘都說枕頭風厲害,古人誠不欺我,柴一葦這老爹,偏心偏的,都偏到不知哪裡去了!’方臨暗道。
“這……我娘很好,我沒經驗啊!”黃荻無奈說著,看向方臨。
“拿我開玩笑是不是?我爹娘啊,也是很好的。”
方臨聽了柴一葦爹娘,隻覺方父、方母可能也有小缺點,但那真是已經極好了:“不過,卻也不是沒有辦法。”
“方哥!”柴一葦收到黃荻眼色,連忙過來給方臨倒茶。
黃荻也是繞道後麵,給方臨捶著背:“臨子,你說說唄!”
他們和方臨相處日久,知道方臨平日不顯山、不露水,但卻是真正聰明、清醒的人。
……
“恐怕……會上門討要。”方臨提醒了一句。
“所以,要想反抗柴賀氏,一葦不能自己赤膊子上,必須找到一個地位對等的人,這個人要和一葦後娘同一輩分,或者更高輩分,還要有親戚關係……”
……
“豈有此理,之前我還沒看出來,那柴賀氏,竟是如此之人?這麼對待一葦,先前竟還有臉,拿一葦親娘說事求我,讓她寶貝兒子留下?”
“她有這個臉?”
方臨三人找到劉掌櫃,說了柴一葦的事。
劉掌櫃下意識脫口而出,不過細一咂摸,對方似乎還真能做得出來,前些日子,又是拿柴一葦親娘求情,又是跪下強人所難,這份臉皮確實不可以常理看待。
又過了幾日,店中發工錢,柴一葦回去沒交,次日,柴賀氏果真氣勢洶洶找來:“劉掌櫃,聽說我兒子的工錢是你給存著,這不好吧?”
方臨卻是一笑:“是人就有弱點,柴賀氏的軟肋在於……掌櫃的,若她真來,你就……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這個時代就是如此,孝道大過天,兒女麵對娘,哪怕是後娘,也處於天然極度弱勢,看看‘臥冰求鯉’、‘蘆衣順母’就知道了,人家做得再不對,你也得受著,得去靠愛感化對方。感化不了呢?涼拌!
柴一葦、黃荻點頭,說到他們心裡去了,這正是症結所在。
“這麼說吧,那柴賀氏是一葦長輩,還不是一般的長輩,是‘娘’,儘管是後娘,這個身份天然就占據了優勢,哪怕她做得再不對,一葦也不能撕破臉,不然就是不孝……”
“不怕!”
劉掌櫃真是氣得不行:“這樣,一葦,你回去就說,伱的工錢我替你收,看那柴賀氏能如何!”
劉掌櫃平日打交道的,都是些體麵人物,可能忽略了這人世間的生物多樣性。
‘罷了,就出個主意吧!’
“那該怎麼辦?咱們掌櫃是文化人,對方若是撒潑,豈不是秀才遇到兵?”黃荻苦惱道。
‘今日種下種子,將來有朝一日真要出海,說不得此人就能作為突破口,幫著帶走一個村。’方臨暗道。
柴一葦這人實誠,以前吃人什麼東西,總要找機會還回去,可見是記人情、感恩的,哪怕價值不如桂花嫂,他也願意出個主意幫一幫。
若是柴一葦不主動說,方臨大概率是尊重彆人命運,但對方既然求助了,他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幫一幫。
兩人對視一眼,都是恍然:“劉掌櫃!”
劉掌櫃沒接話茬,直接就道:“你還敢來?好厚的臉皮!上次帶著你親兒子來,看在一葦親娘的情分上,讓他留下,哪曾想,你口中‘從小勤快,吃苦能乾’的柴弘毅,竟是好吃懶做的貨色,搬書打掃一點不做,拍馬屁倒是在行,吃起東西來也不客氣;撿了東西,更是據為己有,與行竊何異?你這娘怎麼當的?”
單從氣勢上說,就直接壓倒了對方,讓本來理直氣壯的柴賀氏都懵了,滿腦都是我是誰?我在哪?不是我來上門質問,怎麼變成上門挨罵了?
“不是……”柴賀氏想要辯解。
“不是個屁!”劉掌櫃這麼文雅的人,竟都說了臟話:“我知道來做什麼,你還真敢來,是不是想將一葦存我這裡的工錢要走?”
“我想著保管起……”
“還在狡辯!我都知道了,一葦從前交一半的錢,說給他存著蓋房子、娶媳婦,可被你攛掇著,拿給你親兒子用了,現在竟還想全部要走,好個狠心的後娘!”
“你、你……”
柴賀氏被揭破心思,惱羞成怒,乾脆不裝了,直接撒潑:“你就是一葦的掌櫃,我才是他娘,你也管我家的事?敢不給工錢,小心我上衙門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