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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關於宋慈恩到底跟誰,眾人倒是討論不休,總的是些危險之類的話題。
實在忍無可忍的宋慈恩抓起手中的箭,隻聽到“嗖”的一聲,射穿了整個樹乾。
“喲。”劉琳賤兮兮地攬住宋慈恩的肩“這次手不疼了?”
宋慈恩指著手裡的弓說:“常寧叔給我特製的竹子做的的箭和弓,輕便倒是輕便了,就是沒有什麼力度。”
劉琳說:“能讓你發出去就一定成。”
於是,分隊就這樣確定好了。
崔少虞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弓的紋路,等到眾人走遠了,他才試探性地問:“這不像是中原的手藝。”
宋慈恩並不回答,隻是淺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崔少虞刹那間明白了宋慈恩的意思。
隨著一個轉角,山路逐漸變得凹凸不平,樹枝纏繞在尋常的小路上,隻能從岩石間攀爬,兩人沿著水聲的方向,朝著河渠趕過去。
崔少虞接過宋慈恩的手,將她從石頭上扶下來。
現在正是正午,陽光烘烤地麵,樹林間的陰翳幾乎沒有,鳥也有氣無力地叫著。兩人的雙鬢幾乎被汗濕透了,就連衣著也開始淩亂起來。
宋慈恩透過叢林間的間隙盯著遠方河流,此時,她心裡很清楚,對麵有一個人也在同樣試探她。
就在這時,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地聲音,對麵的人緊張地握住了手中的弓箭,立刻抽箭瞄準,這時,一隻野兔抖著胡須,警惕地望向周圍,來回收縮幾次,這才湊到河麵喝水。說那時快,就在兔子低頭舔水的那一刻,兩支箭從不同方向飛入,一前一後刺入兔子。
“王兄承讓了。”孟四郎一個踏步從樹叢中踏出來,彎腰撈起兔子,對隔壁草叢抱拳。
王四郎麵色不虞,也隻能擺手道“承讓了。”身後的王五郎卻不滿地嚷嚷道:“明明是我們先來的。”
“哦?”孟四郎臉上含笑,語氣卻不見得多友善,“這箭可是直接戳入喉嚨,一刀”他故意比劃著兔子的脖頸,笑道:“致命。”
“再說了。”他笑道“這不是有其他人作證嗎?”
說著毫無預兆地轉身對著草垛射箭,隻聽一聲淒厲的慘叫,梁三郎抱著哀嚎的梁五郎怒斥道:“孟四,你彆太過分了!這隻是友誼賽,你看清楚,這是你未來的同僚,不是敵人!”
孟四郎不在意地聳聳肩,道:“是啊,要是敵人,你弟弟現在可早就歸西了。見不得人就要有被人揪出來的準備。”
“你!”梁三郎氣急,怒吼:“不過是小娘養的畜生!”
“你再說一次。”孟四郎臉上的笑全然不見,握弓的手青筋暴起。
“說就說!”梁三郎正準備說卻被梁五郎拉住衣袖,梁五郎虛弱地說:“阿兄,我好疼。”
直到眾人離去,躲在草叢中的宋慈恩和崔少虞這才探出頭來。宋慈恩頂著一頭的樹葉,看向不遠處平靜的河流,和地上鮮紅的血跡,輕歎道:“意外之喜。”
崔少虞點點頭,卻順著河流,看向不遠處的最高點。宋慈恩注意到他的眼神,詢問道:“你在看什麼?”
崔少虞道:“方向不對。奇怪了,這是背風,他是怎麼從這個位置,看到梁家人的?”
宋慈恩搖了搖頭,眯著眼睛看了眼前方的山峰,扯著崔少虞的袖子說:“我們還要到頂上,快走,時間來不及了。”
直到天光逐漸被夜色吞噬,兩人終於到達指定的最高點,宋慈恩看向遠方火光四起的叢林,語氣略帶興奮:“計劃通!快,我們放信號!”
崔少虞含笑道:“按照先前約定的?”
“真是的,都到這個時候,還在試探。不虧是崔知府那個老狐狸的崽子。”宋慈恩心想,語氣不善:“先黃後白,怎的,忘記了?”
崔少虞道:“不記得兩家旗子的顏色了。”
宋慈恩沒好氣地看著他,說:“真正該記的不應該是我們吧?”
崔少虞的笑容這才有了幾分實感,他一邊點燃火折子,一邊輕聲說:“你可想好了,後麵的路可不好走,你要是怕了,我現在就送你下去。”
宋慈恩白了他一眼,搶過他手裡的火,在尖銳的爆鳴聲裡,一黃一白火焰直衝雲霄,照亮一片土地。
火焰下,身旁少年的臉,愈發像精巧的玉器,縈繞著淡淡光暈。他仰著頭,明明臉上帶著笑,但眼裡幽暗深不見底。似乎發現少女的目光,他轉過頭來,目光真摯,全是宋慈恩的倒影,仿佛把人看進心裡去。
“怎麼了?”他問。
“嫌你磨蹭,快點,旁人可不會等我們。”
此時,宋熤川看著遠方的信號,對著身旁的常寧說:“一黃一白,孟家和梁家?計劃有變。我們先去徐家,可不能讓其他人搶先了。”
常寧則是滿臉的擔憂:“可是小姐那裡,要不我先去增援?”
宋熤川掙紮許久,扯住常寧的袖子“既然她想做,我們就相信她,走!時不我待!”
與此同時,崔少虞問身邊的宋慈恩:“可會騎馬?”
宋慈恩也不解釋,利落地翻身上馬,居高臨下地看著崔少虞說:“夠了嗎?”
崔少虞無奈地笑道:“彆生氣,這還不是因為事關緊要。”
宋慈恩的語調有些冷:“既然知道重要,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浪費時間,我的耐心也有限。”說完,一拍馬鞭,朝著月夜前行。
崔少虞緊跟其後,宋慈恩抬頭看著天上的星象不斷調整方向。
霧氣漸重,夜色漸深,樹林飛速向後倒伏,枝葉參差,給人不好的聯想。馬蹄卷起落葉,又踏過淺溪,景色不斷變換。
直到,宋慈恩拽住馬繩,舉起弓,朝著不斷迫近的黑衣人射出。瞬間,寂靜的樹林中傳來利器劃破長空的聲音。在那同時,樹林中,一群黑色的霧向著兩人靠攏。
火蔓延在箭上,隨著宋慈恩蓄力,噌的一下照亮了一片天地,不遠處,傳來烈火炙肉的味道,人的哀鳴痛苦慘烈。這一下,倒是全部看清了。約莫二十來個黑衣人提著刀,成圍守之勢,向二人逼近。
宋慈恩和崔少虞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興奮。崔少虞輕聲道:“北邊,應該就這些了。”
宋慈恩點點頭,掏出手中的火折子,向前一擲。黑衣人被突如其來的火焰攔住去路。就在此時,宋慈恩大喊:“就是現在。”
兩人同時調轉馬頭,朝後狂奔。
不多時,黑衣人也追了上來。天徹底黑了下來,月光稀疏地照在叢林間,兩匹馬在荊棘藤條上翻越,身後一批黑衣人窮追不舍。
眼瞧著黑衣人的刀就要砍到馬腿,宋慈恩立刻轉向,讓其撲了個空。就在此時,一個黑衣人從樹上跳下,直衝宋慈恩太陽穴。
身旁的崔少虞大喊:“小心!”並迅速抽劍砍到離宋慈恩最近的黑衣人。
“借刀一用。”宋慈恩彎腰抽出地上黑衣人的腰刀,整個人吊在馬的右側。
黑衣人順勢踏上馬,抽刀對準宋慈恩抓住馬繩的手。就在他向下砍下的瞬間,宋慈恩抓住馬繩,向上用力飛踢,直踹黑衣人心窩,雖然力氣不大,但給崔少虞充分的時間。
就在黑衣人一個踉蹌的同時,崔少虞一箭刺入黑衣人心臟,血迎頭澆了宋慈恩一身。“好久沒有這麼痛快了。”宋慈恩想著,推開黑衣人重新坐穩,扯緊韁繩開始狂奔。
身後的黑衣人卻沒有絲毫放棄的意思,不斷有人從樹上跳下,或是攔腰砍向馬腿。
到最後,宋慈恩鬆開馬繩,雙手拉弓,黑衣人不斷從樹下墜落,馬蹄碾過層層血肉。崔少虞右手執劍,不斷向下揮舞,身後層疊的黑衣人,掙紮著向他們伸著手。
梅花開在赤色的淺溪,冷霜點綴堤岸。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血跡濕了又乾,身後還是有著大批黑衣人。
宋慈恩感覺即將力竭,對身旁的崔少虞說:“這些,是最後一批了吧?”
崔少虞點點頭,兩人默契地朝著一個方向趕。
宋慈恩的手不斷顫抖,身上衣服僵硬地感覺不到絲毫溫度,鼻尖是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右手之前的傷口似乎又崩裂了,拉扯的疼痛讓她的臉色青了又白。最要命地是,隨著身上寒氣漸重,她感覺全身開始不正常的發燙。
“該死。”她在心中怒罵:“這身體真是出乎意料的脆弱。”
崔少虞似乎發現她身體的異樣,開始降低速度,逐漸落後半個身位。
宋慈恩側頭瞥向他,說道:“彆管我,沒事的。”
崔少虞沒說話,隻是反手刺中身側偷襲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