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些。”崔少虞說著,後麵的話,卻逐漸變得模糊,宋慈恩幾乎控住不住眼前的白霧,她隻能不斷喘著氣,竭力控製呼吸。
就在此時,遠方的山巒紅色的信號彈衝天而起,身後的黑衣人像著了魔一樣,不顧一切的衝上來,眼瞧著越來越近,刀鋒不斷切割馬尾,馬疼得嘶鳴亂叫,兩人幾乎控製不住方向。
最近的黑衣人趁此機會一個大跳,抓住崔少虞衣角,舉刀砍向後背。宋慈恩迅速抽刀隔檔,可惜手上是在沒有力氣,刀鋒不斷逼近,眼瞧著就要撞上。
崔少虞牽著馬突然淩空一躍,黑衣人重心不穩,直接摔進河裡,被瀑布衝走,不見蹤影。宋慈恩緊跟其後,費力一躍,身後黑衣人隻能在瀑布前駐足,望著越來越遠的兩人,無濟於事。
南側,劉琳手持苗刀,身側是倒了一地的黑衣人,她摸了摸臉上的鮮血和身邊的王家兄弟說:“應該沒有了,真是過癮。”
一旁的王三郎麵色難看,說道:“你多一個,按照規矩,算你贏。”
劉琳笑道:“承讓了。”
山洞裡,篝火微弱的光勉強可以照亮四周。宋慈恩抱膝縮在一旁,身上血跡斑駁,幾乎看不出一個人樣,她時不時抽動著,嘴唇幾乎全是白的。
崔少虞猶豫再三,還是伸出手摸上她的額頭,燙得嚇人。“醒醒。”他搖晃著宋慈恩,聲音不斷加大。
宋慈恩隻覺得眼皮有千斤重,怎麼都睜不開。她隻能哼哼唧唧地說道:“我就睡會,一會會就好。”
崔少虞歎息道:“要不,你把圖給我,我先送你回去。”
聽到這話,原本混亂的腦袋瞬間就清醒了,宋慈恩掙紮地睜開眼睛,幾乎用儘全力站起身來。“不了,我們走吧,時間緊迫。”
崔少虞又好笑又生氣,“就你現在這個樣子,不把自己搭進去就不錯了,走什麼走?我先送你回去。”
“不。”宋慈恩搖搖頭,看著遠方的山巒和逐漸明亮的天際,輕聲說:“還有人在等我們,我歇一下就好了。”
說著,扶著山壁勉強站穩了身體,頭暈得想吐,胃也灼燒著疼。但,宋慈恩還是咬著牙,從衣袖裡掏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紙條。“這邊。”說完舉起火把,率先進入山洞裡。
身後的崔少虞笑著搖搖頭,心想:“還嫌棄我試探過多,你這不也防賊一樣防著。”
此時,宋熤川疑惑地看著遠方升起的綠色信號彈。“咦?恩恩她怎麼在那個地方?”
常寧臉上的憂慮更重了,他扶住宋熤川的肩膀說:“我實在是不放心小姐,要不我去瞧瞧,小姐她這傷還沒好全,我實在是擔心。”
宋熤川猶豫良久,還是說:“沒事,我相信她,就一個圍獵,能有什麼事。現在梁家,徐家都參與到聯盟裡,隻差一家,計劃就可以提前完成。我們這裡越快,恩恩就越少受罪。”
山洞扭曲陰暗,宋慈恩努力辨識角落的記號,但過於潦草的記號根本分辨不出東西,宋慈恩蹲在角落裡。“那是個蘑菇嗎?還是?”她嘟囔著,本就開始眩暈的眼睛揉了之後,眼前更加模糊。
肩上突然蓋上了衣服,她側頭看去,崔少虞蹲在一旁,接著火光,湊近看。“是個東”他說著,宋慈恩愣愣地看著他,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她似乎聽到少年無奈的笑聲,和湊近到耳邊的話:“得罪了。”
下一刻,她被他淩空抱起,手中的火把短暫地照亮著前方的路,她縮在他懷裡,隻能看到他臉上的細絨和被映襯得有些紅暈的臉頰。
幾個轉彎過後,她聽到不遠處傳來絲竹的聲音,“停!”她說著,掙紮著下來,卻被崔少虞牢牢地抱在懷裡。
“我帶你去,你不要著急。”他說著。
宋慈恩隻覺得腦袋塞滿了棉花,輕飄飄的。“不行。”她想著“不能這樣下去了。”
她抓起頭上的銀釵朝著手上開裂的地方,用力一刺,痛覺刺激著神經,原本腦海中的迷霧全然散去。
“你!”崔少虞剛想攔住她,卻被她靈活地閃過。
“太慢了,來不及了。”她一邊向前跑,一邊說。
“你啊。”崔少虞無奈地笑了笑,也跟著跑了起來。
隨著蓮花狀的機關被按下,一條石路忽然展現在兩人眼前。
“這是?”崔少虞剛想詢問。卻被宋慈恩不斷搖晃的手擋住視線。
眼前的景象,慘烈的難以形容。
大大小小的鐵製籠子並排立在石房子裡,這個還沒半個西廂房大的地方,擺了超過二十個籠子。每個籠子裡都用鎖鏈,鐐銬關押著一個少女。大的約莫十五六歲,最小的隻有六歲。
籠子裡隻有簡陋的蘆草和一個類似豬槽的盒子。這個尚且不能伸直腿的地方,約莫就是她們生活的地方。
宋慈恩強忍著怒意,伸手想要遮住崔少虞的眼睛,卻發現,以她的身高,她勉強踮腳也夠不到,幸好崔少虞識趣的轉身。
她就近拍打著籠子,裡麵的少女渾身是青紅色的掐傷,不著寸縷,曖昧的痕跡隻能聯想極度不好的事情。“這群王八蛋!”她咬著牙,竭力平息心中的怒火。可無論她如何拍打,籠中的少女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她隻能拍下一個,就這樣,直到二十個籠子她都拍遍了,卻沒有一個少女蘇醒過來。“可是,為什麼?”她湊近量了一個少女的鼻息“溫熱的,可是......”
“時間沒有到。”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宋慈恩一跳,她發現,一個身影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少女揭開鬥篷帽,熟悉的芙蓉麵,臉上客套的笑容早就消失,隻剩下麵無表情的冰冷。
“玉茗姑娘?”
玉茗點點頭,說道:“曼陀羅的藥效,要到天亮才能解。”看著宋慈恩,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宋慈恩有些詫異,下一刻,玉茗突然跪在宋慈恩眼前,淚如雨下。
“大人,救救我們!像這樣肮臟的房間還有兩間。春風樓開張的這三年,這層石房不知道染儘多少女子的鮮血,妾身眼睜睜地看著昨日的姐妹被活活打死。那些被殘忍手段玩死的姐妹更是不儘其數。這一條石階路,是主子們的通天路,也是我們姐妹的黃泉路呀!”她說著,以頭搶地,泣不成聲。
宋慈恩眼睛也變得濕潤,她扶起玉茗,聲音還有些發顫:“我這次來,就是來救你們的。彆怕,我該怎麼做?”
玉茗邊擦臉上的淚跡邊說:“今日是最好的時機,守衛都被前山的炮仗吸引走了,現在院內防守空虛,正是走的時機。”
宋慈恩點點頭說道:“外頭就是密道,我們趕緊開鎖,救姐妹出去。”
不曾想,這一句話讓玉茗麵露難色,她說:“可是沒有鑰匙”她聲音發顫:“鑰匙在龜公哪裡,打不開。”
“姑娘,這鐵籠可是玄鐵製成?”一直旁聽的崔少虞開口道。
“不,不是”玉茗說“隻是普通的鐵。”
宋慈恩和崔少虞心下一鬆。崔少虞一邊抽劍一邊說“崔某這柄劍可削鐵,若隻是普通鐵,到可以一試。”
宋慈恩接過劍,就在此時,門口傳來兩個漢子的聲音。
“哎,呂掌櫃的,你怎麼也不去湊熱鬨?嗷,我知道了,你也是和我一樣過來尋開心的吧!哈,早就勸你,你不來,感情是喜歡偷吃呀。我和你說,這些娘們皮膚又細又滑,極品呀,哈哈哈。啥?你問這個乾嘛?誰知道呢?說不定早就草席一裹,丟出去了。你實在是想找,不如去後山看看,說不定還可以找到頭骨呢,你!不!我什麼都不知道!咳咳,呂掌櫃,你居然叛變!嗬嗬。”
宋慈恩握著劍的手,瞬間就放鬆了。下一秒,沾著血的臉出現在門口,來人詫異地看著宋慈恩,曾經彌勒佛般慈祥的臉,再也沒有絲毫笑容。
“你!”他舉起刀,露出身後倒地的屍體。
“有鑰匙嗎?”宋慈恩沒理會抵著脖子上的刀,開口詢問道。
呂掌櫃被問蒙了,倉皇地說:“有!”
“拿來。”宋慈恩攤開手,察覺到似乎有些不妥,說道“時間緊迫。”
就這樣,原本想問個清楚的呂掌櫃,被迫乾起了開鎖的工作。
宋慈恩對身後背過身子的崔少虞說:“這裡我來。你守門就好。”
沒想到,下一刻崔少虞刺破衣服,扭成布條綁在眼前,對著宋慈恩說道:“我來接應,速度點。”
宋慈恩一邊為少女套上衣物,一邊驚訝地說:“看不出來,你還會這個?”
崔少虞道:“幼年時……習慣黑暗了。所以如今也尚可。”
五人配合默契,轉眼,日光逐漸灑滿石房,曾經隻能在夢中相見的晨曦,如今近在咫尺,玉茗貪婪地盯著天窗裡那一束光芒。“擦擦。”眼前出現一張手帕,玉茗這才驚覺她不知何時,早已落下淚。
“以後看個夠。”宋慈恩低頭抱起昏迷的姑娘。
“好。”玉茗淺笑著,露出這三年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準備走?”崔少虞在機關口問道。宋慈恩把姑娘塞進他懷裡,輕聲道:“還有一個。”
就在這時,上方傳來嘈雜的人聲。“呂掌櫃和玉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