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挽月“大跳”的建議之下,徐如影不僅人沒有攆走,她也被按到床上休息去了。
宋挽月對於徐總的家已經很熟悉了,她推著人進了臥室:““你好好休息哦,我一定不會燒家,也不會切到手指,放心吧。”
徐如影看著她,眼裡還是懷疑。她能……放心嗎?
宋挽月看見了,拿起旁邊的眼罩蓋在了她的眼睛上,“當總裁的,不該心係天下麼?就算真的燒家了,再買不就好了麼?放心休息吧。”
徐如影:……
這下真的是一點都不放心。
“我真的沒什麼事兒,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回家去看看阿姨麼?”
她試圖轉移宋挽月的注意力,挽月看都沒有看她,拉上了窗簾:“你阿姨現在天天吃你的營養品比你還健康,這個時候她應該在用ipad玩鬥地主不想被打擾。”
這還是挽月教給她的,黃蘭現在逐漸跟周邊鄰居熟悉起來了,白天大家可以相約著去買菜,晚上一起跳廣場舞,現在已經開始一起線上玩鬥地主了。
徐如影聽得有點恍惚,不知不覺間,挽月把黃蘭已經安排的很好了,“那你不休息麼?”
“我給你煮碗麵就走。”
也不知道怎麼了,挽月今天很執拗,宋挽月看了她一眼,就好像能猜透她所想,“我和阿姨現在之所以能無拘無束,是因為明雨給我們留下的一切。”
明雨留下的錢,夠她們衣食無憂一輩子的。
挽月不是一個對於錢敏感又執著的人,可有意無意的會在黃蘭麵前說一說,上個月存款的利息也給她看一看。
就是想要老人心裡安定。
那是她女兒留給她的養老錢。
徐如影抿了抿唇,剛剛還胡思亂想的心像是被什麼輕撫了一下,她不再多說,拿起被子蓋住了身體。
挽月去廚房忙乎了,窗外的一縷微光透過窗簾投了進來,徐如影躺在床上,蓋著被子,感覺身體的體溫一點點在恢複。
很奇怪的感覺。
明明對挽月的麵沒什麼期待的,明明可以強硬的攆走她的,可到底是碎了心,想要她留下來陪陪自己,似乎隻有挽月在身邊,她的心就是安定的,身體連帶著好了起來。
也許這就是夢裡,那個徐總說過的——肉體是她的,靈魂卻是自己的。
無論哪一個不安,身體都不會很好?
隻是……徐總最後說的一切都是變數是什麼意思?
她的身體已經被火化,一年之後跟孟婆的約定滿,她一定要回去的不是麼?
因為之前剛剛睡過,加上心事繁雜沒有一個頭緒,徐如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半天也睡不著,乾脆起來趿拉著拖鞋準備去廚房看看。
剛到廚房門口,徐如影就聽見一陣“劈裡啪啦”的濺油聲音,她頭一聲,謔,瞅見剛剛信誓旦旦讓她放心的挽月跟一個上戰場的戰士一樣,一手拿著鍋蓋,另一手拿著鏟子,在那表情嚴肅的翻炒著芹菜。
沉默了一會兒。
徐如影幽幽的問:“你這是乾嘛呢?”
不是說會做飯了嗎?怎麼跟上戰場一樣?
宋挽月一扭頭看著她,微微一笑:“知道小明爺爺為什麼活到九十歲嗎?”
徐如影:……
她的挽月,她最了解,如果犀利起來,那小嘴真的是沒有誰了。
“你這是要做雞蛋西紅柿麵?”
徐如影看著鍋問,宋挽月瞥了她一眼,“你能彆站在這礙事嗎?”
徐如影:……
這張嘴,真的是犀利到讓人無法辯駁。
還記得,在少年時期,倆人的感情剛朦朦朧朧有了矛頭的時候,明雨是逃避的,那時候挽月小小年紀就已經展露了犀利姐的身份。
她們兩個差的太多。
不僅僅是性彆上的跨越,還有年齡也是,她認為在自己心裡,很大一部分是把挽月當做一個小妹妹的。
更何況……
人要有自知之明。
她是什麼出身?
挽月又是什麼出身?
她每天為了生活而奔波,母親將來也要靠她來撫養,她背後還是一個讓她一想就頭疼的爛攤子一樣的家族。
可是挽月從出生開始就像是小公主一樣被父母嗬護在手心裡,她家裡還有一個哥哥宋挽明,剛上高中就被家人送到國外去了,據說要不是挽月的成績一直半吊子,而且她舍不得身邊的小夥伴們,可能早就被一起送過去了。
那段時間明雨心裡糾結,她對挽月是躲避的。
以前,倆人講課之前,明雨都會早一點過去,跟挽月聊一聊學校裡的事兒,情緒好了倆人再一起看書。
可因為有意躲避,明雨基本上是踩著點去,去了就講課,讓挽月看書做卷子。
宋挽月好幾次看著她,眼裡都是隱忍與疑惑。
一直到宋挽月15歲生日那一天,戰爭爆發了,那是肖明雨第一次見識到挽月的脾氣。
明雨才剛放學準備往宋家走,就接到了挽月的信息——姐姐,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過來麼?
她的生日……
15歲了啊,馬上就是大孩子了。
肖明雨翻來覆去的看著那條信息,她的心糾結翻滾了許久,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學校旁邊的花店。
花店裡是各種琳琅的花,紅得耀眼,粉的耀眼,她的目光獨獨落在了那一束百合之上。
那時候,對於零花錢,明雨是非常控製的,這樣追求浪漫的花枝,她也隻是偶爾的在外麵看一看。
可那天,鬼使神差的,她花了一百塊錢,買了一束新鮮的百合。
百合花香很淡,湊近了聞沁人心脾,花瓣的白潤讓她想起了挽月白皙的肌膚。
挽月是喜歡花的,這是明雨給她補課的時候發現的,她的臥室裡經常會有新鮮的百合花,有幾次,明雨進去的時候看見挽月在那嗅著百合花很享受的樣子。
她當時還微笑的問:“喜歡百合?”
挽月點了點頭,“嗯。姐姐你喜歡麼?”
肖明雨:“我對花還好。”
她的經濟實力不允許她有什麼喜好。
如果非要說,打工大概就是她狂熱的喜好。
宋挽月捧著花,頭仰著,微微的笑:“我感覺百合花很純潔,像是女孩子的感情,純潔無瑕。”
以後,她也要擁有這樣的感情。
當時明雨還覺得這孩子可愛又早熟,多大的年齡,居然談到了感情。
可就是不知不覺的留了心。
付了錢,肖明雨本來帶著花要過去的,一路上,她還在不停的安慰自己,做著心理鬥爭。
沒事兒的,就隻是姐姐對妹妹的關心。
這麼久了,宋家對她很照顧,挽月生日,如果她不去,小姑娘會傷心的。
退一萬步講,她的錢已經花了,不送出去就浪費了。
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中途,明雨接到了鄰居的電話,說黃蘭不小心摔倒了。
肖明雨匆匆忙忙趕回家的時候,黃蘭已經被鄰居送了回來,她坐在床上,兩手扶著床欄露出疼痛的表情,似乎是想撐著往起坐坐不起來,乍一看見女兒捧著一束花回來她愣了愣:“怎麼還買花?”
她有點哭笑不得,“你這孩子。”
“摔哪兒了???怎麼不去醫院???”
肖明雨急衝衝的跑了過去,黃蘭不看她的眼睛:“沒事兒,就是早起出去的時候,外麵有冰不小心滑了一下,去醫院乾什麼?我貼了膏藥,很快就能好的。”
肖明雨真是氣死了,她知道媽媽是為了省錢,在她雙眼泛紅的哀求之下,黃蘭到底是被她帶去了醫院。
明雨上下樓跑著,掛號、交錢、排隊拍片子……一些列下來,天已經黑了。
還好醫生說隻是軟組織擦傷,不到骨折的程度,回家好好修養就行。
肖明雨這才舒了一口氣,黃蘭嘰嘰歪歪的說這孩子大了,比聽話了開始做她的主了,明雨拿著藥單準備去繳費的時候,娘倆吵了起來。
黃蘭不知道哪兒根筋不對了,就是不要這裡專業大夫開的藥,說什麼都要回家去用自己的土方膏藥。
肖明雨說破了嘴皮也沒用,到最後,她忍不住一手扶著椅子背,凝視著黃蘭:“媽,你是怕花錢嗎?”
剛剛還滔滔不絕辯解的黃蘭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下子不出聲了。
這個時間了。
醫院沒了白天的喧囂,多是一些急診的患者。
慘白的牆壁增添了心中的壓抑,沉默了許久,黃蘭看著肖明雨,艱難地說:“是媽媽對不起你,你該投生到一個好人家的。”
她的明雨,人好看,身條好,品格優良。
如果不是因為是她的女兒,一定也是被父母寵在掌心的千金寶貝。
可如今……家庭的壓力已經過早的壓垮了明雨脆弱的身板,讓她在同齡人麵前根本挺不直,她眉宇間的憂愁如日劇增,身為母親的黃蘭都是看在眼裡的。
可是她又那麼無能為力。
就隻能再起的早一點,黃蘭踩好了點,去家對麵那條街上的過街天橋臨近地鐵口人比較密集的地方,每天早上四點起床,煮上玉米和茶葉蛋,蹲在那去賣。
雖然辛苦一點,但是黃蘭隻想要自己不再成為孩子的束縛。
她希望能讓她的明雨,更加的“孩子”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