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總的眼神已經不能用無語外加鄙視了,她死死盯著宋挽月，不知道她腦袋裡在想什麼。
她明明已經恢複了往世的記憶，如今,重回府邸，這身邊都是她曾經畢恭畢敬的仆鬼,就一點麵子都不要了？
旁邊跪著的鬼大氣都不敢出，她們低著頭還不忘互相使眼色,眼裡的震驚幾乎要跳出來了。
這還是她們的……女閻王嗎？
誰不知道離開地府渡劫前的挽月是多了的冷酷不近鬼請,看她開玩笑？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宋挽月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冷麵冷酷,手腕淩厲,不留情麵,隻要她出馬多少地府積壓多年的懸案她都可以解決。
她是典型的那種守法不看情的判官。
她恢複記憶後甚至在想，是否就是因為她這樣的性子,所以冥界最大的主神才讓她前往人間經曆情劫磨練。
徐總的目光太過凶殘，肖明雨有點緊張,要是人類，她想她現在手心一定出汗了。
宋挽月感覺到她的不安,轉頭對著她笑了笑，對著她耳朵嗬了一口氣,略帶些俏皮的說：“不要緊的,我比她官大。”
官大一級壓死人。
徐總的眼神陡然一變，滿是殺氣的眸子藏著刀子刷刷的射向宋挽月。
宋挽月揚了揚眉,不以為意的看著徐總，肖明雨趕緊拉了拉她的袖子,壓低聲音：“彆鬨。”
宋挽月盯著她的眼睛：“我問你，是我好看還是她好看？”
肖明雨：……
要人命了。
宋挽月一雙眼睛很認真，盯著腳趾都要把地磚摳出的肖明雨看著,肖明雨的臉漲紅，知道今天要是不回答，她的挽月不會善罷甘休：“你好看。”
宋挽月驟然笑了，“真的嗎？”
肖明雨也是莞爾，她抬起頭摸了摸她的頭發，無比認真：“真的。”
徐總：……！！！
這對狗女女，是當她死了嗎？？？
有這麼欺負人的嗎？？？
何止是欺負人。
宋挽月牽著肖明雨的手，一路遊走在偌大的府邸之中。
她的記憶並不像是人類一樣，會有殘缺點，一旦神力恢複，這裡的一花一草，一山一水，她都記得無比清晰，就好像這十世不過是昨天一樣。
她走著一路，跪了一路的鬼差與仆鬼，肖明雨並沒有往世的記憶，她隻有今生生活在民主聞名和諧自強的紅色光輝下的新青年，哪兒見過這樣舊社會一樣的參拜，她感覺渾身不自在。
宋挽月看出來了，她的袖子一揮，聲音很淡，卻像是一陣風席卷了整個府邸。
“無需再行禮。”
這話的執行力像是聖旨，可不像是人間的客套話一樣還會被退讓客套，此話一出，挽月和明雨所到之出再沒有鬼參拜，大家都低頭忙碌。
肖明雨嘖嘖稱奇：“與人間不同啊，她們都好聽話。”
宋挽月：“修行不易，她們每一個或多或少都經過許多磨難才到了今天，自然是珍惜。”
肖明雨聽了看著她的眼睛：“你呢？是不是也很不容易。”
宋挽月微微一笑：“自然也經曆了很多，我們稱之為渡劫。”
肖明雨有點好奇：“渡劫是什麼樣子？”
宋挽月對她一直是有著十足的耐心，“當我還是冥界一名小小的鬼差時，就曾經去過你們人間最為出名的十八層地獄。”
肖明雨吃了一驚，她握著挽月的手一下子握緊，“你……你是去執行公務是嗎？”
宋挽月搖頭笑了，“我是去感受。”
她生兒不平凡。
既然要為地獄終鬼之主，自然什麼樣的痛苦都要經曆，不然，如何能夠慈悲超度眾生。
“我還曾經去過天界，那裡規矩更是多，如履薄冰，一個不小心就要被貶下凡。”
肖明雨聽了消化了很久，“可我看你說的時候都很雲淡風輕。”
不愧是她夫人，好厲害。
宋挽月一雙眼眸安靜的看著肖明雨：“十八層地獄，於我是碎身之痛，每日一身體都像是在被萬箭穿心；天庭，繁文縟節於我來說是折磨心靈，一日不得安寧；唯有人間——”
她的聲音帶著輕輕的顫抖：“讓我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身與心的雙重折磨。
肖明雨感覺到她的情緒，她伸出手臂將宋挽月摟進懷裡，“如果之前我就能一直陪著你就好了。”
宋挽月將頭靠在她的脖頸之間，嗅著她身上的淡淡檸檬香，輕輕的：“你是的。”
她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必然承受了非人的痛苦。
宋挽月知道也感激十哥、九哥的良苦用心，知道他們一直心疼她，關心她，希望她不要功虧一簣，早日脫離苦海。
人人都道世間情愛不過曇花，一現之後立即枯萎，萬萬不可沉浸其中。
可宋挽月偏偏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好在，她現在回來了。
十爺答應她恢複一天的力量也是有所安排，他不相信，這天上地下有誰感受到了這樣強大的力量後，還會舍得放棄。
不說彆人。
就是他和九爺都不能。
……
宋挽月一路牽著明雨的手到了她的臥房。
房間低調奢華，猶如空中樓閣，全部的古風設計，大紅朱漆的珠子，閉住上是盤龍戲珠的雕刻。
香爐裡燃著嫋嫋檀香，曼紗隨風蕩漾，清靜美好。
關了門。
挽月鬆了一口氣一樣，她拉著肖明雨坐在床上，軟軟的縮在了她的懷裡，瞬間卸了霸氣。
肖明雨抱緊她，有點好笑的問：“偶像包袱這麼重呢？”
“可不是麼。”宋挽月把玩著她的頭發，輕輕的歎息：“那麼多雙眼睛看著我，我走路都跟上了T台一樣。以前覺得沒什麼，可遇到了你，感受了人世間的大好河山，總感覺這裡冷清了一些，不如與你在人間。”
挽月永遠是這樣，對外一套，對著她的明雨一套。
肖明雨聽了好笑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與我在人世間才多久。”
宋挽月聽了看著她的眼睛：“明雨，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們前幾世是什麼樣子的？”
肖明雨點了點頭，她是想要知道，從聽到挽月說她們還有之前的時候，她就一直很好奇，隻是好奇之中不知為何會間雜著隱隱的不安，讓她不敢開口。
她害怕，她們前幾世也會像是現在這樣無疾而終。
她害怕，她的挽月因為渡劫會反複受到傷害。
宋挽月靠近了她的懷裡，輕聲說：“第一世，我是公主，你是女將軍，你去沙場征戰，讓我等你回來。”
肖明雨不可思議極了，“我還能是女將軍。”
宋挽月笑了，“對呢，攻氣滿滿。”
肖明雨：……
“後來呢？”
“後來呀，你回來了，為了褒獎你的軍功，父王許我與你解甲歸田，隱居青山之中，我們過的很幸福呢。”
肖明雨聽了忍不住笑眯了眼睛，“那麼好麼？是我想要的。”
宋挽月的聲音很柔和，她緩緩的：“第二世，你是我的老師，我是富家女，你一直教我讀書呢。”
肖明雨眼裡有光：“跟我們這一世有點像。”
宋挽月微笑的點頭，她的兩手抱著肖明雨的腰：“雖然中途有坎坷，但是後來我們在一起了。”她抬起手臂，幽幽的看著手腕上那冒著冷豔光滿的玉鐲：“你信嗎？這是有一世，你與我曾擁有的。”
……
一切的一切，太過夢幻。
肖明雨聽著宋挽月婉轉的一一訴說著她們之前的九世，又是驚訝又是欣喜又是不敢相信的。
到最後，她抱緊了挽月，有點忍不住抱怨：“我們之前九世都那麼幸福，為什麼這一世偏偏要分開我們呢？”
宋挽月看著她的眼晶似有淚光擦過，“我們依舊在一起了，不是麼？”
不是麼？
這話問的像是一縷風，柔軟的卷進了明雨的心裡，在她心中蕩起了漣漪，她低頭吻了吻挽月的唇：“是呢，以前，我總是自怨自艾，覺得蒼天無眼，折磨了我們，現在看來，我們之前都那麼幸福，這一點點考驗不算什麼，以後我們也會在一起的對麼？”
宋挽月看著肖明雨的眼睛，輕而堅定的點頭：“當然。”
她騙了她。
這份欺騙卻是挽月心心念念想要的，她相信，如有一天明雨知道，一定會原諒她的隱瞞。
周邊似有花香湧入，空氣粉色的愛意湧動。
宋挽月一手握著毛筆，身子微傾，如瀑的長發滑落修長白皙的脖頸之間，她在攤開的宣紙前，寫著這幾世一直在固執的重複的幾個字。
——但願人長久。
肖明雨從後麵抱住她，握著她的手，貼合著她的曲線，微笑的與挽月一同寫下。
——千裡共嬋娟。
最後一筆落下那一刻。
宋挽月放下筆轉過身，她仰頭看著肖明雨，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明雨，我愛你。”
肖明雨摟著她纖細的腰，義無反顧的吻了下去。
空中，繁星的光在逆流而上，碩光點點，就好像是無數的螢火蟲在空中湧動。
在她們的周邊形成了一團閃爍的保護層。
倆人在她們小小的空間裡，放肆的親吻。
這一吻，或許就是最後的了。
隨著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時光在一個倒退，像是被回放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