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嶽二已經重生,憑借她的心性和本領,必然想著自證清白翻出舊案,那麼索性幫她一把,將自己這個閹黨和韓家一塊兒倒了,這樣不僅嶽二娘沉冤昭雪,也能對天下人有個交代。
檀敘臥在冷硬的榻上,心裡一會兒喜,一會兒惱,又想著她被眉山道人誆著要殺自己,終還是沒忍住,將已經繡上兩朵兒小花的帕子翻出來用剪刀狠狠地絞了。
檀敘尚在這兒天人交戰,嶽箏可不曉得自己已被人惦記得死去活來。
譚二此人頗有謀略,那日奉茶禮前便將嶽府與韓家的關係同她深入淺出地剖析分明,還指出聞氏此人佛口蛇心,喜好賣弄才學,她雖左耳聽右耳冒,如今細細想來,竟還都應了這幾日發生的事兒。
雖不理解譚二為何被質疑兩句便氣得服藥自證,但見譚二甘心為自己驅使,且忠心可鑒,多日來懸著的心也終於落地。
她往榻上一躺,自是去會周公了,不一會兒便均勻了呼吸,卻不曾想,四更將過,密雲翻卷而來,今兒冬頭一場雪悄然落了下來。
檀敘這邊好容易折騰到四更,將睡時又見落了初雪,因此支著窗瞧了好一會兒,竟是一宿未眠,清早眼下便微微泛青。
幸好麵上覆著麵具,旁人也瞧不出異常。
他收拾好掃帚預備去將門前積雪掃乾淨,剛開了門卻見院中滿地素白已被收拾利索,唯有正中央立著一個形狀奇異、齜嘴獠牙的豪豬雪人,豬嘴巴裡還叼著一瓶上好的金瘡藥,其上寫著七扭八歪的幾個字:
對不已。
他捧著那張字條,昨夜那些個不忿皆消散了,正兀自歡喜著,卻聽得雪鳶長嘯,竟是宮中又傳信來。
隻瞧了兩眼,檀敘麵色微變,片刻後又將那信湊上燭火燃儘。
嶽箏原想著,昨兒又出了好大一通醜,聞氏今兒應當安分了,卻不曾想晌食剛過,聞氏竟又賜了東西,這會是一套素白色的袍子,並著白玉花冠,連同兩串白寶,顏色頗為素淨。
這又是鬨哪兒出?正百思不得其解,卻聽得門外芳菲稟道:“奶奶,常媽到了,說有要緊事兒。”
嶽箏一聽常氏來了,樂得一蹦三尺,忙不迭地開門,最後竟是按捺不住,和芳菲一同去把人拽進屋。
常氏坐定,見嶽箏麵色紅潤,雖素麵朝天不施粉黛,但衣裳料子都是極好的,曉得她沒被怠慢,先是拉著她的手,也不噓寒問暖,隻是瞧著她笑,後來竟是哽咽著哭了。
嶽箏大驚,忙問緣由,常氏最初搖頭不語,禁不住嶽箏纏磨,還是將這幾日嶽府諸事一一說了。
原來嶽登自詡文采非凡,雖投韓黨卻不肯屈就,竟裝病逃避為韓宗昌詩集作序,誰料竟然裝著裝著竟成了真病,如今竟眼瞧著不好了。
若隻是如此,常氏倒也不必如此憂心,隻是嶽登奄奄一息,韓黨竟還是不肯放過嶽府,竟是要令嶽家兒女於元宵官宦宴飲之時公然獻序。
嶽家子嗣凋敝,養在嶽登身邊的一子一女皆不成器,聽了這話裝病的裝病,昏厥的昏厥,嶽家主母自然不肯讓自個兒的孩子往龍潭虎穴裡去,因此趁著嶽登重病,自作主張地回了韓家,以嶽箏已嫁入韓家為由,將人推了出去。
聞氏欣然應允,因此送又賞了好些東西給她。
嶽箏聽得雲裡霧裡,最初不曉得何為作序,後來亦不明白這樣現眼的事兒為何不讓自己親生的孩子去。但見常氏兩眼紅腫,似乎是哭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