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店小二也是習慣了,把陳倉帶進後院那間挨著馬廄的大通鋪之後,他完全忽視了這少年鐵青的臉色,滿臉堆笑地又關門出去繼續招呼客人。
最後隻留下陳倉在屋裡麵,跟其餘三個男人麵麵相覷。
“嗬嗬,幾位大哥好,相逢即是有緣,認識一下,我叫陳倉,今年十五。”
陳倉緩過勁兒來後,便習慣性地開始跟幾人套近乎。
不論作為一個初來乍到嵐州城的少年,還是作為一名背著命案的穿越者,他都得想辦法跟本地人套取一些信息。
不套話的後果,就是跑路三天了,才知道這他娘的是個半架空大宋!
但陳倉沒想到的是——
屋裡的這三個人,有兩個身強力壯的大漢,一個瘦削俊美的青年,可前兩個竟是隱隱以後者為首。
他們打扮都不起眼,就是最普通的平頭百姓裝扮,但那青年卻有股子氣勢,很難言明。
被自己搭話時,那倆壯漢都下意識看向了瘦削青年,似乎必須要這人發話了,他們才能跟陳倉說話一樣。
陳倉心裡暗自稀奇,麵上也沒顯,隻樂嗬嗬地衝他們笑,一副“我很友善我是好人”的樣子。
青年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那張蒼白如吸血鬼似的臉上才終於露出些許笑意。
“在下左元洲,二十有三,忝為兄長了。”
“看小兄弟這樣子不像是嵐州本地人,這是來讀書的,還是尋親訪友的?”
他說話時腔調很慢,說的是官話,從原主記憶裡判斷聽不出任何口音,倒是顯得很優雅。
不過,能搭上話就好。
陳倉將自己想好的說辭當即擺上來:
“實不相瞞,左兄,小弟我在家讀書多年,如今十五歲,今年又快鄉試了,家中父母便教我早些來嵐州落腳,也免去屆時舟車勞頓之苦,多些時間溫書。”
倒也沒扯太大的謊。
如果沒有白福南這檔子事兒,原主本來就該今年赴鄉試參加科考,而且他還是壽雁村私塾學堂裡,先生最寄予厚望的那一個學生。
聞言,左元洲臉上的笑容愈發擴大了幾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沒想到在這城外的破客棧裡,竟還能遇上個讀書人呐!”
“既然小兄弟你方才都說了,咱們相逢即是緣,那今夜這頓飯,愚兄便請兄弟你用了,也算為你這鄉試添個彩頭。”
“便是日後若兄弟金榜題名,可得請愚兄去城裡的酒樓吃頓好酒嘍!”
陳倉推脫一陣無果,最後也隻好答應下來。
這位左老哥請不請吃飯的,倒是不打緊,主要是得一起吃吃飯喝喝酒,飯桌上才好更好地套話嘛!
在左元洲示意之下,那兩名壯漢去外頭叫了許多好酒好菜,直接端進房裡來用。
看見那些菜時,陳倉口水都下來了。
三天都沒吃過一頓正經飯,這客棧的菜雖然說不上多好,可對他而言也是香得勾人心魂,再加上旁邊一壺拍開了封泥的酒……
廢話沒多說,陳倉風卷殘雲般地就直接開始乾起了飯。
“要我說呀,小兄弟,你最近還是住城裡去比較好。”左元洲笑著看他吃飯,自己並沒怎麼動筷子,隻是聊天,“聽說最近嵐州附近都不大太平,有賊人出沒,城裡總歸比城外強,有官兵把守著。”
陳倉扒飯的筷子一頓:
“啊?有這事兒?我來這一路上咋都沒聽說啊!”
左元洲擺弄著酒碗,歎息道:
“我雖也不是本地人,但家中便有親友在嵐州城,早先便得了信兒,這不,便趕緊帶了府裡仆役來幫忙,把親眷帶回我那邊暫避風頭麼。”
“這江湖上有九宗八十一門,此次攪弄風雲的,還不知是哪門哪派……”
“過去也不乏有那些俠以武犯禁的,朝廷衙門管不住,一個大宗師硬生生衝進宮中刺殺皇帝,萬軍叢中也可脫身,住城裡啊,頂多比外頭強上那麼一丁點罷了。”
“勸你一句,小心為上啊!”
聽完左元洲說的話,陳倉一口飯堵在喉嚨裡,上也不是下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