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見溪閉了閉眼,吸了一口氣才道:“你為什麼去找她?”
為什麼去找溫景元,他剛剛一直在克製著,想用平日裡的語氣同她講話。
但其實想到她看見他那樣不堪的樣子,他便感覺到全身針紮一樣的難受。方見溪骨節分明的手覆在自己眼睛上,他不想看見一絲亮光。
他明明,明明在謝家人麵前那麼用力去掩飾了,騙過了所有人,甚至還騙過了謝雲仕,如今卻被溫景元看了個完完全全。
他想到在那兩個郎中走之前,她那句:“兩位可要知道分寸啊”,便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嫌棄他,覺得他這病辱沒世家門楣,一個武將出身的世家,竟生出了如此體弱的兒子!
方見溪感覺全身的血都是倒流的。
翌日清晨,錢川將早飯送到二人廂房門口,景元起床喝了碗鹹豆漿,吃了兩個豬肉餡的包子便繼續睡了。
她是個不能熬夜的人,前一天晚上如果失眠,第二天白日裡得要完完整整補上才好。正好方見溪的風寒還要養兩天,香河縣等兩天才可以去。
日中的時候景元起床,見萱風還在睡著,便自己悄悄起身穿起衣服。
下了場大雨,天氣比昨日更冷些,她便從帶過來的箱籠裡拿了件更厚的夾襖。她不太會自己梳頭,隻綰了個小攥,用昨晚那支素銀簪子固定著。忙完這些她便準備去吃午飯了。
景元不喜歡在臥房用飯,早上便吩咐萱風告訴錢川,飯還是擺在昨日那間房裡便好。
到了次間,發現方見溪已經開始用飯了,他眉頭緊皺,猶豫好久半天沒有下箸,不太滿意的樣子。
待景元坐下,喝了一口雞湯方見溪才抬眸問她:“怎麼這麼清淡?”
這和她有什麼關係……又不是在府裡,灶上的事都歸她管。
卻還是放下手中的湯勺,淺淺對他笑著:“您這是何意?”
方見溪卻是狐疑,他以為是她特意交待,將菜色全部換成清淡溫補的。
這些顏色蒼白的飯菜,他一口都不想吃。
見他不說話,景元便也不吭聲了,繼續扒著碗裡的飯。
她其實想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但她不想和他糾結這個。方見溪這個病凶險,生死皆在一念之間,卻整整伴隨了他的前半生。
他想吃那些麻辣或是醋燒的菜,可能並不是他自己有多喜歡,隻是一種倔強。但不論如何,這幾日她都不讚同他用那些,就算錢川或是林忠不像現在這麼安排,她也會讓他們這麼做的。
方見溪見她不說話便也知道這不是她的安排,便夾了一筷子油燜香菇,對林忠道:“交待錢川,菜色按照原來的安排。”他生病口苦無味,這樣的菜簡直味同嚼蠟。
景元聽到這句話,麵上露出一個和煦的笑臉,徐徐對他說:“還是照看好身體最重要,您嘗嘗這道清蒸鱸魚,很鮮嫩的。”
景元實在是不想再陪他經曆一次昨晚那樣的事了。
方見溪聞言正要反駁,就聽林忠憨厚的聲音:“是啊,少夫人說得對,您將就幾天!”
林忠現在很聽景元的話,他覺得三少夫人說的話都是對的,是方見溪太固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