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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籠罩,皇城馳道上一盞盞對列的宮燈昏黃,照落牆角。
太醫院內,符瑾懷支手托著下顎,望著窗外那一點緩緩上升的微弱熒火發呆。
是誰在放孔明燈?
怎麼才一盞,哪個神明看得見。
“醒了就死不了了,沒事就回去吧。” 文銘站在藥匣旁清點著新入庫的藥材,從頭到尾沒回過頭。
團澤急斥道:“怎是沒事,我們公子渾身還在發燙,傍晚差點都暈過去了!”方才他來太醫院找他,他就一直忙著無空睬他,團澤無法,隻好折回去把符瑾懷拉了過來,親自上病號請他探看。
文銘肩頭一聳,拉著藥匣子,“他現在不挺好的嗎?發燙是身體自我的調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團澤七竅生煙:“你……”
符瑾懷急忙拽住了他。
醫患糾紛本是千古難題,在文銘這兒更甚,叫天子節哀的話他都說過,皇嫡子李子欽不還是靠他一副湯藥吊著,存活至今。
符瑾懷仰頭見團澤緊鎖著眉頭,滿麵愁容不得疏解,自我反思負有重大責任,摸了摸鼻尖道:“團澤,我聽聞過些天,段將軍會回京?”
文銘的背影明顯頓了一下。
團澤瞪向他,咬牙切齒道:“段將軍跟著征北大軍一直在外禦敵,公子從何聽聞?”這人都病成這樣了,還有心思管彆家的閒事?
“這個嘛……”符瑾懷摸著下巴,延長音調,“我聽二伯說的。”
團澤吃了一驚。
符家這一代祖父往下,育有三子一女。庶長子能征善戰,位列王公,庶二子科舉中榜,在朝為輔,小女兒做了當朝貴妃,在後宮隻手遮天,唯獨嫡三子除了世襲安陵侯爵位,彆無建樹。
符瑾懷作為三房第一個嫡子,托父親風流多情的福,排行老六。符氏家族龐大,關係盤根錯節,安陵侯散漫成性,隻好風月美酒,不理政事,自然成不了家裡的頂梁柱,是以符瑾懷自小雖錦衣玉食、無憂無慮,但在整個鼎盛的家族中,並非眾望所歸的小輩,甚至不受待見。
愛好玩樂的紈絝公子哥和清高自傲的二老爺說上了話?二老爺還同他討論國事?
符家後院的母豬上樹了?
然文銘不知個中關節,素聞符家三子自小感情深厚,想來作為孫輩的符瑾懷能從符太尉口中聽得隻言片語,也不奇怪。
如符瑾懷所料,文銘拿著脈枕走了過來。
“脈象還算平穩,臉色差了些,但過不了兩天,便可痊愈。要不放心,也不是不能開藥調理一二。”
團澤肩頭一鬆,心口的大石可算落了地。
反觀符瑾懷,居然皺緊了眉頭。
符瑾懷最不愛吃藥了。一聽“吃藥”,隻覺一股苦澀從腳趾跟開始往上蔓延,苦遍了他每一根頭發尖,“能開甜一點的藥嗎?”
文銘微挑起一半的眉頭,整張臉彷佛寫滿了“哈?你這麼大個人,還怕吃苦”。
符瑾懷乾乾咳了一聲,恬不知恥地想,我這世才十五歲呢,隻是個半大的孩子,怕苦很正常。
“可以啊。”文銘竟然答應了,“苓……段將軍真的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