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這樣一副好字,她不由生出效仿的念頭,也不得不想起趙明宣。
李煦柔挑燈仰望,努力回想起那日路過資善堂門口的場景。少年的長相自然出眾,但周身氣質含蓄內斂,並不似爽朗之人,也能寫出這樣瀟灑的字?
後來在各個場合偶然遇見,李煦柔都會多留心一眼,企圖從他身上,找出寫出那副字的氣宇。
他人確實不錯,但他的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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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紙張被人一把奪去。
清風徐徐不斷,符瑾懷抬眼,入目的是一張巴掌大小的芙蕖小臉,秀美照人。
“原來是符六哥哥。”她方才奪紙的動作利落強勢,說出的問候話嬌柔無辜。
李煦柔俯身去撿其他落地的紙張,餘光難以從他身上挪開。
資善堂算不得什麼莊嚴之處,可白牆黛瓦,楊柳依依,一院子望過去,不超過黑白青三種顏色,油然帶著些不食煙火的清靈與肅然。
偏少年兩袖撲邊的桃花印紋,站在樹下,好似一幅渾然天成的水墨丹青,無端添了一筆濃墨重彩,完全攪亂景致的和諧感,卻令人眼前一亮。
李煦柔常年待在宮中,遇過不少身著官服的朝廷重臣,紫衣紅衣綠衣郎,顏色不可謂不濃厚,或是常入宮的貴胄子弟,每日所穿的衣服也非全無花紋。
但是第一次看到有兒郎能把女子鐘愛的桃花紋,穿出桃花的明朗,而無桃花的媚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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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是煦柔公主,公主有禮。”她與少年先開了口,回複她的,卻是在他身後出現的趙明宣。
李煦柔見到趙家二公子嘴角攜著他慣有的溫和笑紋,雙頰不由泛起一些紅暈,頷首道:“趙二公子好。”
要論宮中最為謙遜禮貌的公主,當是李煦柔。她年紀雖淺,身份在那,原不必同他們任何人問候的。
趙明宣依然攜著笑,望了一眼符瑾懷,大膽對她困惑道:“微臣隻比符兄要大半歲,少時中秋宮宴,也有幸與符兄和公主在同一桌娃娃席麵,為何公主叫符兄是哥哥,而我是公子?”
未等李煦柔回答,符瑾懷乾乾咳了聲,朝他耳邊道:“你想要也可以送你。”
你以為這句哥哥是糖,其實是催命的刀,我巴不得你拿去。
隻是有人不見得肯。
李煦柔的目光已經朝他臉上掃射過來。
符瑾懷抿嘴朝她笑著,就像春天裡開的最妖孽的花。
李煦柔微微笑了笑:“六哥哥是寶珠妹妹的表哥,自然也是我哥哥。而且六哥哥對寶珠妹妹特彆好,煦柔也想有這樣的哥哥。”
明明聽在趙明宣耳裡是稱讚的話,轉眼一看,符瑾懷臉都白了。
至於嗎,不就那天蹲下安慰了李寶珠一句……
趙明宣笑了笑,見李煦柔手上拿著宣紙,遠望亭中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問道:“殿下可是在習字?”
符瑾懷渾身一抖,李煦柔低眉點了點頭,兩隻小手略有緊張地將宣紙藏在身後。
趙明宣反而更好奇,笑如清風拂麵:“我可以看看嗎?”
李煦柔囁嚅了會,腳尖在地上轉著圈,輕輕咬了咬下唇,將藏於身後的紙張拿出來,抬手給清風少年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