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異鄉,寄人籬下,這少年一開口仍然不卑不謙,毫不畏勢,處處憑著道理,若不允他,反倒顯得他們草原人心胸狹窄,毫不尊重客人。罕術沉吟了會,默言許可。
符瑾懷轉頭與少女輕聲道:“上來。”
李煦柔愣了愣,巋然不動。
他挑釁道:“你要還是華洲的公主,就上來。”這時候了,何必計較什麼親疏男女之禮。
李煦柔瞪著他,咬著牙,往前傾了一下。符瑾懷雙手一環,將她背了起來。
公主出行,當需仰視。
一騰空,李煦柔的視線便高了。
迎著帳內所有人的仰視,符瑾懷背著她走到了大可汗麵前,把她放了下來,給北漠的君王行禮。
左下方第三排的酋長耶律洪烈身後,一名十七八歲的姑娘見勢笑了笑,“這華洲的男兒束著冠,仔細一看,年紀也不大呢。阿兄你看,珂倫小姑臉都綠了。”
青年望了符瑾懷一眼,沉聲道:“倒是臨危不亂,伶牙俐齒。”
姑娘還待說話,耶律洪烈回首警示他倆安靜,又覷了一眼正上座的大可汗,從華洲公主進帳,他除了叫她過去,未置一詞。
南北境的紛爭,自古不絕。
北邊資源稀缺,部落互相爭奪物資、搶占綠洲,生得驍勇善戰;南邊地廣物博,百姓豐衣食足,凡事以和為貴,唯恐侵擾了這富庶的生活。是以每次開戰,中原都割地賠款。
北漠獲益良多,自然樂於侵犯中原。可二十年前,華洲出過一支沈家軍,所到之處,戰無不勝。
罕術望著少女上前一步,恭敬地與他行華洲的見君禮,身姿嬌小,目光卻很明亮,仿若草原天上的繁星,一時彷佛回到了年輕時,見到了那位跨馬執槍的沈大元帥,再見少女膚若凝脂,眉清目秀,又仿似越過這張臉,見到了她的母親。
那個為救父兄,不惜迎刀與他相對,被他俘虜卻誓不低頭的,女扮男裝的將軍。
漢人有句話叫巾幗不讓須眉,草原的女子遍地可以引用這句讚美,但在中原本土,罕術隻認可她。
可惜……
罕術回憶著,不由望了一眼耶律洪烈。
他最能乾的小兒子,隨了他所有的性情,足智多謀,勇猛無敵,不拘泥兒女情長,唯獨聽到那女子的消息時,每每都會有半刻的沉默。
沙場上的雄鷹,最終葬送在了宮牆裡。
而她生下的幼鷹,也被剪斷了爪牙和利喙,當成金絲雀一般,鎖在金鑲玉的籠子裡。
現在,送到了千裡之外,他這裡,成為了捏住苟延殘喘的華洲軍隊的把柄。
真是可悲。
罕術悄無聲息地歎氣,用了一口熟練的中原話回應李煦柔的行禮:“華洲的公主啊,我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