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解釋?
好像也沒法解釋。
祝澄收回眼。
尷尬地垂首咬唇,重新拿起杯子喝水,裝作無事發生。
講台處,班長比她還急,這會兒又開始問。
祝澄隻能斷斷續續地聽清,“還賣關子……你剛才怎麼回答永能的?難得你們倆聊得這麼快……”
回到座位,許驍澈身姿閒散地靠在講台邊,也拿出礦泉水瓶灌了一口。
本以為答案要淹沒周圍的人聲裡,但在這哄鬨的課間,許驍澈清亮的聲線竟隔著一整個教室的距離,奇跡般地傳到祝澄耳中。
“你猜。”
她又抬頭。
班長氣笑了:“不是哥們,這時候還扯呢?這讓我怎麼猜啊?”
“就是你猜。”他鬆散的笑聲被夏風蕩開,“我就是這麼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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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澄聽得出許驍澈的語氣。
他越是這樣輕鬆,越說明這次是他預期之內的好。
唯一讓她感到疑惑的是,他做事不算低調,這次的成績為什麼不願意公布出來。
果然,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太大。
無論考試多難,總有發揮穩定的。
祝澄徹底笑不出來,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眼前的試卷上。
教室裡的人一晃眼變得更少,周圍完全安靜下來。
沒有任何乾擾,她理應靜下心學習的。
但上麵的文字、符號、數字卻密密麻麻,天書一般。
紅色糾錯筆無意識地在草稿本寫下兩筆。
等她反應過來,“你猜”兩個字已經出現在麵前。
許驍澈剛才說的話像是被她錄刻在大腦中的CD機裡,時不時在耳邊回響,反複播放。
所以這次考得多好。
難不成是擔心說出來打擊人,所以才不肯說?
她沉思片刻,抬頭看向最前排,寬闊的脊背不再,男生已經走了。
他什麼時候走的?祝澄在心裡問。
不對,書包還在。
籃球沒了。
今天出門的時候,他手上拿了一顆乾淨的黑色籃球。
她才記起班長剛才也問了一句,“馬上打球了,怎麼還有閒心思回教室”。
所以今天的班賽他上場?
祝澄慢半拍地意識到這件事情。
手中的筆突然放下了。
腦海中思緒閃了閃,她斟酌須臾,乾脆收拾東西前往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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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擠滿了人,班級大部隊在籃球場最內側,要穿過整個看台、頂著無數道目光才能過去。
人群聚集的地方總會讓祝澄感到無所適從,她不習慣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感覺,隻在邊上找了個位置坐下。
現在看來,教學樓冷冷清清,熱鬨全轉移到了操場。
比賽還沒正式開始,紛紛雜雜的聊天聲不絕於耳,大多圍繞著今天這場球賽——以及打球的人。
“哪個是許驍澈啊?聽你們講那麼多次我都有點好奇。”
“最高最帥的那個,賊好認!他打球也特彆厲害,你等會兒看就知道了!”
“看到了,這成績配上這張臉,和彆人比簡直是碾壓!”
“他家裡也挺有背景的,聽說是軍門世家,祖上幾代都是軍人,你沒發現他平常走路姿勢很板正麼?”
“真的誒……這麼牛!”
祝澄心不在焉地聽著,有時挺煩自己耳力好。
她其實不喜歡這麼吵的地方,更何況是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待著。
心情複雜地抬頭看去,一眼就能鎖定人群中最耀眼的少年。
許驍澈穿著黑色球衣,一身運動裝束帥氣又陽光,皮膚是有光澤感的小麥色,手臂和小腿的肌肉線條流暢,明顯帶著健身過的痕跡,卻不至於誇張,處處都透著青春和健康。
隔得太遠,她望不清臉,卻能看得出他在笑,給人的感覺隨性肆意。
正打量著,視線被人擋住。
祝澄一頓,抬眸看向麵前的女生。
是剛才在教室叫她一起看籃球賽的,名叫葉婷卉。
葉婷卉沒說話,漂亮且有攻擊性的上挑眼就這麼打量她,鼻息輕哼。
祝澄知道現在有多尷尬。
她拒絕了對方的邀約,現在卻大搖大擺出現在這裡。
她們不熟,葉婷卉也並非誠心邀請,她其實沒必要解釋自己為何一時興起。
但祝澄受不住這樣的目光,抿唇錯開視線,還是那句話,“抱歉。”
葉婷卉冷笑,她是個好麵子的人,當時還有好幾個人看著,被祝澄回絕其實挺難堪的。
心裡早已罵了好幾道,但不至於把難聽話擺在明麵上講。
隻是輕嗤一聲,下巴朝球場的方向揚了揚,冷不丁問:“你喜歡許驍澈?”
祝澄微楞,潤澤的淺瞳放大些。
很快搖頭,對她的問話感到荒謬,清軟聲線明明白白地否認著,“沒有。”
葉婷卉挑了挑眉,語調起伏,“那你這人挺怪的。”
說完便邁步離開,重新回到班級區域。
“怪”這個詞,祝澄並不認同。
她覺得自己隻是有點社交障礙,並且正在很積極地糾正。
比如像現在這樣,多觀察許驍澈。
他和祝澄一樣,也是後轉過來的。
許驍澈高一就讀於實驗樓的競賽班,隻用一年拿下物競省一,卻在所有老師的意料外放棄了進省隊的機會,沒再走競賽的路,學習高考內容,高二上學期便轉進實驗班。
具體情況祝澄不清楚,也不在意。
她在意的隻有一個——同樣是插班生,許驍澈隻比她多待半年,人緣卻好得不止一點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