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烏龍落下帷幕。
祝澄這才弄明白,許母是過來幫忙收拾東西的。
她過來的時候看許驍澈房間裡缺了點日用品,把狗留在屋子裡,自己下去買了一趟。
祝澄剛好在這個時候敲響他家門,才導致這樣的場景。
祝澄頓感窘迫,表達完自己的歉意,又將來龍去脈朝許母解釋清楚。
幸而中年婦女也好說話,一直樂嗬嗬的。
勸許驍澈回去繼續吃飯,她也轉身回房,向許母禮貌道彆。
想了想,心裡又有些不是滋味,乾脆在手機上問出口:「所以你要回家住一段時間?」
許驍澈回:「差不多。」
語氣模棱兩可,因為他也是臨時被通知。
祝澄卻不知道這一點。
以為他是不願和自己多說,一時不知如何把話題繼續下去。
下一秒見他回:「手機要沒電了。」
更加印證剛才所想,心裡像是有調料瓶被打翻,祝澄隻好結束聊天,「嗯嗯,那不打擾你。」
那邊,許驍澈來回折騰一下,才回到剛才的飯館。
在門口掃碼借到充電寶,抬眼一看屏幕,人跑了。
他懊惱地蹙眉,倚在牆邊吹了會兒穿堂風,思緒稍微清晰些。
也好,他點點頭,補上一句,「晚上聊。」
這才重新回到包間,推開門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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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澄隻當那個“晚上聊”是客套話。
沒想到許驍澈八點多真發了個消息過來。
「你先前敲我門,是有事兒麼?」
有事,但不是大事。
祝澄本來想把自己這次的進步分享給他,找機會答謝。
還想問問天台那幾張試卷。
但一被打岔,就再也沒了開口的勇氣。
正思忖怎麼說,許驍澈突然又發了條消息。
「你應該沒生氣吧?」
祝澄動作定住,抱著手機“啊”了聲。
「我生什麼氣?」
「我爸突然讓我搬回家,我也不知道住幾天。」
「我儘量快點回來吧,不是故意沒告訴你。」
祝澄有些臉熱,「沒關係的。」
難怪他下午答得那麼敷衍,她還以為他不願意告訴她。
他們是鄰居,若要搬走多少也該向對方知會一聲。
隻是,許驍澈這樣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奇怪……
就好像,他們不僅僅是住在隔壁的關係。
祝澄心緒有些亂,終於在這一刻提起,「我本來是想敲門告訴你,成績出了,我進步很大,謝謝你暑假的幫忙。」
以她這樣膽小的性子,彆的也不敢乾,本來想買份水果送過去,結果他最近都不會在家。
還能怎麼謝?
許驍澈:「那一起吃個飯?」
……
啊?
祝澄猶豫了好久。
或許時間拖得太長,
她剛想答應,
他的下一句話又跳出來。
許驍澈:「反正我媽也說了讓我請你吃飯哈哈哈」
網絡聊天是門藝術,她能看出來,他後麵那二個“哈”有多尷尬。
許驍澈從不會刻意這樣。
祝澄就不明白,為什麼許驍澈一到她麵前,就變得不像他。
沉默半晌,她回:「都行。但你媽媽,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提起家長,那些關於高二的戒律言猶在耳,她怕被發現。
若是被安上早戀的名號,那可得不償失。
許驍澈答:「她這人淨愛開玩笑,你不用在意。」
祝澄把“玩笑”兩個字暗暗咀嚼,品不出味。
「要不等你搬回來了再說吧,先忙家裡的事。」
很好,聊天又告一段落。
許驍澈陷在自己房間的床上,鬱悶地把手機扔到一邊。
他們家二年前搬來瀟城,這處是剛購置的新房。
離學校不算遠,車程十分鐘,其他交通工具也還算方便。
但爸媽工作忙,沒空管他。
許驍澈自己也覺得高二時間緊,還是住學校邊上效率更高,這才租了學區房。
突然勒令回家,其實哪有什麼事。
他長歎口氣,還是決定嗬護一下他爸脆弱的玻璃心。
推開書房門,正好撞見中年男人扶額捏眉心的一幕。
他還有心思很他爸開玩笑:“呦,這個月報表又不儘人意?”
許誌洲聞言放下手,冷哼,“我是在看你成績,都偏科成這樣了。”
“還有一年,我會好好學的。”他跟著湊過去,指著,“這回比上回好,語文都及格了,夠牛了。”
許誌洲拿兒子沒辦法,“嘶”了聲,“你就不後悔?都讓你學好幾年競賽了,那個時候非得轉回來,折騰自己重新開始,你不怕累?”
果然,費這麼大勁把他叫回來,終於談正事兒了。
許驍澈隨手拂開他辦公桌上的資料文件,頎長身姿倚在邊上,音調慢悠悠的,字字句句卻戳著許誌洲心窩,“重新開始又怎樣,你不也一把年紀了才決定創業的,還好意思說我。”
“那能一樣嗎?”許誌洲橫眉豎眼,語氣透著不滿。
當年的二線廠何其輝煌,軍工企業是一輩子的鐵飯碗,直到九十年代改革重組,廠內格局大不相同,效績每況愈下。
再加上他們集團主營燃油機械構件,近幾年新能源汽車發展,傳統燃油車早就式微,更堅定了許誌洲卸任創業的想法。
雖都是重起爐灶,和許驍澈的情況怎麼能相提並論。
他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我尋思你再努力努力還能保送,這下好了,全廢了!”
“爸,你放寬心。你兒子的人生,又不是非得有物競的存在才光明。”許驍澈倒是看得開,心態很輕鬆
,“你彆瞅著於斯盛保送了心裡就吃味,你以為他過得多開心麼,他喜歡的化學學一半不學了,去報名數競,就因為數學競賽含金量更高,更容易保送。”
“有些路,看似是捷徑,其實比原來更窄了。”許驍澈抬手,比劃出窄窄的一個寬度,說起大道理還像模像樣的。
許誌洲聽說過這事,但他沒那麼多情懷,隻覺得能保送就好,管他學的是不是自己喜歡的。
“那也是條能走通的路!”他搖搖頭,“瞅你這成績,高考的能時候能提多少分?這兩所學校是不用想了,估計就能挨著雙一流的邊,到時候填誌願我還得和你媽商量好久!”
“有啥好商量的。”許驍澈無所謂地抬了抬肩,“我有想去的學校。”
許誌洲瞪眼,“許驍澈!”
離開書房的最後一秒,許驍澈聽到他爸在身後拍桌子。
“你要是想學你爺和你太爺爺考軍校,那你甭想!”
…
你管我想不想。
許驍澈氣哼哼扯了個笑。
優哉遊哉坐在電競椅上,點開遊戲又沒打遊戲的興致。
他爸是真的有點玻璃心,平常被他媽罵兩句都得委屈一陣,畢竟沒膽子還嘴。
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東北的大老爺們,都不怕彆人笑話。
這幾天估計還得讓他爹消化一下,那他這段時間怎麼找祝澄?
在學校裡她膽子小,怕傳來閒言碎語,不願意和他搭話,私下又沒彆的相處機會。
煩悶地點開短視頻軟件,許驍澈滑了片刻也覺得無聊。
偶然間刷到一條小狗,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能看到祝澄的點讚和評論。
他重新看一遍內容。
很普通的柴犬啊,感覺就比他們家土豆聰明一點。
但她點讚了。
她喜歡狗?
重新點開自己賬號。
遊戲錄屏、世界杯預測她都沒點讚,但關於土豆的每一條,她都讚了。
她喜歡狗。
他篤定。
許驍澈勾起唇角,從電競椅上起身,出房門找。
“土豆?土豆!”
少年朗聲笑著,是難得的殷勤。
在客廳吃水果的許母驚詫地投去視線,“你搞什麼,彆欺負你哥。”
“誰欺負它了。”許驍澈都懶得糾正那個稱呼,半蹲下來逗狗,語氣意味深長,“就拍兩張照。”
土豆搖著的尾巴突然就變慢了,顫顫巍巍後退幾步。
“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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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怕狗嗎,怎麼突然想逛寵物店了?”排布整齊的貨架旁,蕭灑抱臂靠著牆,語氣透著濃濃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