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澄看出了許驍澈的猶豫。
他才剛獲得梁芝芸的青眼,那點好印象在媽媽的心中還不穩固，他無法貿然做決定。
但她的想法比他還要迫切，她希望許驍澈能陪自己渡過這幾天。
考場如戰場,如果最親密的“戰友”能時時刻刻陪著自己,和許驍澈同進同出,隨時交流，她心裡會踏實很多。
兩人還在商量著，陳永能突然進班級,挑兵點將似的叫了幾個人的名字,“你們跟我來辦公室一趟。”
祝澄和許驍澈都被叫到了,他們納悶地思忖了會兒，接著就起身過去。
到齊了之後大家麵麵相覷,才猜測到陳永能的意圖。
總共六個人，正好對應六門學科。
陳永能笑著開口：“離高考就剩最後四天了，老師們的教學計劃應該已經到此為止,剩下的時間都給大家自習。你們幾個作為班上各個學科的佼佼者,不知道心態怎麼樣,緊張嗎？”
看到麵前有的搖頭、有的點頭的學生,陳永能感慨,“這個時刻都是這樣的,多多少少都有些緊張。儘量把心態放平，高考也不過是一場被過度包裝的普通考試，發揮出自己應有的水平就好。”
“現在叫你們過來呢，是想讓你們跟我一起組織一下班上的考前動員大會。祝澄語文好，夏康礎數學好，連先樾英語好，許驍澈物理好,賀國誕化學好，姚樂生物好——明天上午第一節課，你們幾個針對各自的優勢學科，分享一下備考的經驗和技巧。”
在高手如雲的理科一班，祝澄是這幾個人之中總體水平最差的。
能憑借單科的優勢被陳永能選中，她受寵若驚。
那種被信任和被重視的感覺讓祝澄更自信了一點，她在旁邊點頭，決定好好準備自己要分享的東西。
晚自習的時候，她和許驍澈都特意留了一節課來寫經驗分享。
整理經驗也是整理她的複習思路，祝澄打算把高考語文按照題型分為幾個板塊，挨個介紹解題方法和技巧。
而許驍澈是找了三個經典例題，他打算先講一遍，再提煉出最基礎的物理解題思想。
祝澄寫了一會兒之後偷偷抬頭看了許驍澈一眼。
少年姿勢標準地握著筆，眉心微微蹙起，揉進專注與認真。
他看上去是散漫隨意的一個人，在關鍵時刻卻會把那點吊兒郎當的勁兒收起，好好對待手上的事。
祝澄輕輕彎起唇，回神繼續寫。
兩人的氛圍很好，各乾各的事情，不互相打擾。
充斥著一種穩重的親昵。
第二天早上，第一節課的鈴聲響起，陳永能開了個動員大會的頭，便讓他們按照語數英物理化的順序挨個上台。
在一班待了這麼久，祝澄和同學們相處得比較和睦，上台講話雖然還是會感到緊張，卻已經比從前好了很多。
她還準備了講義，正反兩麵，濃縮就是精華，今早出門的時候去
打印店給每人印了一份。
她一邊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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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嘖嘖”感歎。
“看呐看呐，這濃濃的家屬感。”
“許驍澈好像聽話的狗——褒義褒義！”
“彆講了，好好聽祝澄分享行麼！”
“是啊，人家準備得這麼用心！”
“澄妹真的好好呀，還有講義……你看她寫的這些，語文功底紮實呢，難怪每次都考得那麼好！”
底下也就議論了片刻便安靜下來，祝澄望著台下，鼓足勇氣把聲音加大，仔仔細細說完了全程。
結尾的時候，她朝台下鞠了一躬。
人生的節點太多，她在當下還不明白自己做出了怎樣的抉擇，可回頭看，她已經在這一路上感受到了翻天覆地的成長變化，不知不覺，悄無聲息。
她很感謝自己在高中最後一年裡來到了一班，這是她平平無奇的十八年裡最幸運、最幸福的一段經曆。
“……得語文者得天下，語文這門科目靠得是日積月累，厚積薄發，或許我現在說得這些意義不大，但還是希望能儘自己的一份力，讓同學們在有限的時間裡把握住更多的分數。無論怎樣，語文是高考的第一道關，我真誠地祝願大家在三天之後，高考大捷，旗開得勝！”
她下台的時候，一班同學掌聲雷動。
接下來的幾門科目陳永能不在場，班上的氣氛也越發輕鬆。
輪到許驍澈的時候，更是嬉皮笑臉地鼓掌。
等他把那三道例題投影到黑板上，瞬間又變得怨聲載道。
許驍澈一頓，蹙眉的樣子還有些威懾力：“哎什麼哎，快點寫，等會兒抽人顯示答案。”
彆人是經驗分享會，就他是上課。
大家唉聲歎氣地拿出紙筆開始寫，許驍澈懶懶散散地倚在講台邊轉筆，換了個輕鬆點的表情和祝澄眉來眼去。
“……”
他這個不正經的。
這三道例題是許驍澈給她寫過的，祝澄躲開他的視線，低頭整理剛剛夏康礎和連先樾分享的經驗和技巧。
被她故意忽視，許驍澈也不惱。
過了一會兒，他也沒真的抽人顯示答案，從頭到尾把思路給他們捋一遍。
“所以，依題所述改變電磁場，電子速度增加……”他一遍講一邊寫，寫到“增”字的時候莫名停頓了一下。
全班都安靜下來，他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下，突然扭頭，看了一眼座位上的祝澄。
班上的同學不得其解，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看一眼。
祝澄像是無奈地勾了勾唇，她朝許驍澈點點頭，示意大家重新回到題目中。
許驍澈這才順暢著把下麵的筆畫寫完。
從左到右，從上到下，他這次不是最後才把那兩個點添上，記得祝澄教過他的順序。
他們不懂兩個人的秘密，以為是多麼不得了的東西，底
() 下的人又開始“呦呦呦”
。
其實沒有那麼誇張，隻很簡單地表明了一件事：祝澄和他講過的東西，他都有記在心上。
許驍澈簡明扼要地把三道經典例題講完，這才借由剛才的思路提煉出物理的技巧。
他做過的題目太多了，從前做競賽題的時候都有人有餘，和同學之間打趣，“還有就是平時做的題肯定比高考難，實在出現內耗、自我懷疑的情緒時，就做高考題找信心。”
所以，他這一刻儘量把思路簡化。
“學物理的要點就是找對象……”
他下一句“確定研究對象的狀態”還沒說完，底下一群人開始哄笑。
許驍澈頓了一下，才意識到剛才“找對象”三個字被人誤解了什麼。
此起彼伏的哄笑聲在教室裡鬨開，祝澄也成了話題中心，她受不了被那麼多目光注視，又被逗得害羞，默默把底下的筆記本豎起來擋臉。
許驍澈那麼護短，他能忍麼，當然不能。
他閒適懶散的身姿站得整了點，不急不緩地扣了扣講台，慢慢等笑聲停下。
祝澄重新抬起臉看過去，她的少年長身鶴立地站在講台最中央，窗外與門外的光逆在他兩側，描摹出輪廓，凸顯出身形。
他的聲音帶了點痞氣，懶懶地咬著音，蕩著調。
“笑啥笑啊。”
說完之後，他反倒偏頭笑了。
一邊微微點頭，像是也覺得有意思，“大家自行理解吧。”
接著又染上得意的神色。
他輕聲，望著祝澄的方向，“反正我找到了。”
-
教學樓被征用為考場，早早拉上警戒線。
高考前一天，弘遠高三生在實驗樓的教室備考。
許驍澈最後還是去祝澄家住。
不是他們倆誰主動向家長提的，反而是兩位媽媽在看到考場信息之後商量好的。
畢竟是許驍澈去借住，許誌洲傍晚找了個雅致的店請兩家人吃了個飯。
祝澄沒見過他爸爸，隻了解過他們家背景，想象中應該很嚴肅的人。
見到之後卻才發現和他媽媽一樣很好說話。
許誌洲隻對許驍澈沒有好脾氣，大多時刻其實是木訥寡言的，和祝澄聊天的時候語氣甚至溫和得有些小心翼翼，怕嚇著她。
這頓飯的目的很多，孩子之間的感情大家心知肚明，想感謝祝家在高考期間為許驍澈提供住宿的同時，也讓兩家人好好認識一下。
再就是為了給祝澄和許驍澈加油打氣，提前慶祝他們高考旗開得勝，金榜題名。
晚自習結束之後，祝澄和許驍澈一起坐祝凱立的車回祝澄家。
他們總覺得高考是特彆的，重大的，可是在這場考試之前，每個人做的都是準備每次考試時該做的事，沒什麼特殊，沒什麼不同。
祝澄打算去洗澡的時候，許驍澈像是聽到了她的動靜，從房間裡出來。
她不明白他的目的，疑惑地偏了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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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抱一下嗎？”
祝澄愣愣：“現在？”
她正準備去洗澡，手上還拿著睡衣和毛巾。
平常的散發和馬尾在這一刻成了飽滿可愛的丸子頭，她的發絲抽出來幾根，加上睜圓的眼，好可愛。
“嗯。”許驍澈頭偏向一側，耳根有些紅，略有深意地悶聲解釋，“等會兒就不能抱了。”
她等會就要洗澡，出來之後……沒穿內衣。
他怕碰到不能碰的東西。
祝澄好像懂了他的意思，臉上也有些燙，放下手中的袋子。
“那抱一下吧。”
她說完，主動走近，稍微踮了踮腳，伸手抱住他。
這確實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擁抱。
夏夜衣服單薄，她的臉貼在少年滾燙的胸膛，感受著他重重的心跳。
許驍澈過了一會兒才伸手搭上她的背，回擁住他。
少年垂下腦袋，蹭進她的頸間，柔軟的短發觸碰到祝澄的脖子，有點癢。
許驍澈又一點一點地施加力度，把她抱得更緊了些。
他的溫度傳過來，兩個人的身體嚴絲合縫地緊貼。
像是一次短暫卻高能效的充電，兩人分開之後，祝澄仰著臉朝他笑，眸中亮得像是有星星。
她剛才其實還挺緊張的，現在放鬆了許多，主動加油打氣，“我們都能考出水平的。”
許驍澈沒忍住又抱了一下，頭輕蹭，幾不可察地嗅著她的氣息。
他也提起讓她輕鬆的話題，“考完帶你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