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超市出來,祝澄沒主動牽他,慢吞吞地一個人往前走。
許驍澈也放慢腳步,不遠不近地跟在她旁邊,偶爾瞧見她步伐的搖晃,虛扶一把,最後還是沒搭上。
購物袋被他拎著,在走動的過程中窸窸窣窣地作響,雜亂聲音擾亂人的心神。
乳白色的塑料袋微透,顏色各異的小方盒被少年放在最後結賬,卻又欲蓋彌彰地塞到了最底層。
壓在最底下,也能無聲地牽動著兩人的心緒。
許驍澈想起剛才還買了彆的,他掏了掏袋子,打算找個話題打破沉默。
“雪糕現在吃不吃,哪個味道?”
祝澄聞聲抬眼,想不起來有什麼口味,於是埋頭去翻。
不可避免地攪亂裡麵的東西,她目光又觸及到那處,臉頰灼燒。
隨手拿完一支雪糕,她退開距離。
許驍澈瞧她一眼,拿了個一樣的。
自然也隨著她的軌跡一起,又看到了灼眼的小盒。
情侶之間的心照不宣體現在此刻,誰都沒說話,左瞧右看地欣賞周遭景色。
餘光卻追隨著對方,像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牽引著連在一起。
雪糕融得快,她小口小口地吃,趕不上化的速度。
許驍澈倏然定住,目光仿佛黏在那處。
乳白色的液體從她嘴角溢出些許,他眸色漸暗,壓住情緒,打算伸手幫她擦掉。
少女已經率先察覺,粉嫩舌尖一舔而過,勾得他難耐。
許驍澈深呼吸,不緊不慢地跟在她邊上。
日暮時分,海邊呈現出波光粼粼的金黃與淡紫。
天邊一顆亮閃閃的流心蛋緩緩下落,霞光親吻海平線,萬象澄淨而浪漫。
許驍澈想,再維持這樣的距離,實在有些不識趣。
在她又一次搖搖晃晃的時候,他還是決定搭上去,扶上她的手臂。
順勢往下,撫過她羊脂玉般的腕,來到她的手心。
穿過指縫,十指交纏,他扣上她的手,牢牢握住。
他手心有汗。
周圍環境通透,海風拂麵,稱得算涼爽舒適的傍晚,他不合時宜地在手掌內側滲出汗。
祝澄垂眸,在心裡得出結論。
他在緊張。
是因為……剛才那件事麼。
她低著頭,無聲彎了嘴唇,感到好笑。
終於抬起臉,觀察他的表情。
殊不知正好和他撞上視線,腳步停住。
少年逆著身後的霞光,金橙色的光芒掠過他的輪廓線。
那雙黑熠熠的瞳仁透亮無比,長久地注視著她的眼。
接著,祝澄明顯地察覺到他目光下滑,帶著灼熱感一寸寸地撫摸過她的鼻梁,最後他將視線落到嘴唇。
鴉翼般的長睫緩慢垂落,形成的小片陰翳蓋住他的眸,成了掩藏情緒的幫凶。
他的
喉結滾動,下頜線緊繃一瞬,熨熱的呼吸噴薄,散到她的臉。
祝澄猜他下一步打算乾什麼,大概率是一個又急又重的吻。
心跳隨著這個猜想加快,她眨眼的動作飛快,不自覺揪緊衣擺。
漫長的等待過後,他隻是鬆了鬆手心,突然攤開她的掌。
許驍澈知道自己的緊張被她發現,畢竟手心的黏膩已經嚴重打擾到了牽手的體驗感。
剛才亂想了很多,那幾個小方盒按下腦中幕布的開關——
所以曾經在夜裡餓那些隱秘的、恥於開口的夢,又重新浮現在眼前。
藏在深處的惡火,也因此摧枯拉朽地燃燒起來。
還是強忍著平靜,他勾著唇朝她笑了笑,掩蓋住內心的駭浪。
牙齒潔白,薄唇弧線漂亮,是少年的招牌微笑。
隨後他撩起衣服下擺,溝壑分明的腰腹晃過視野,他拿自己衣服幫她擦汗,仔仔細細地照顧好每一個角落。
確認乾淨之後,又重新牽牢。
沒有任何逾矩的動作,反而讓祝澄紅了臉。
……原來不是親啊。
她又多想了。
“寶寶……”
少女鬆一口氣的時候,他又突然開口。
他們之間的相處並不算特彆膩歪,這個稱呼隻偶爾出現在一些特定時刻。
祝澄的心又重新提起來。
他緩了緩沉重的呼吸,放低了語調。
“我們……先回去。”
祝澄愣怔地眨著眼,在心裡咀嚼這句話的含義。
她點點頭,輕聲,“好。”
有先就有再。
先回去,然後……乾嘛呢?
-
民宿是密碼鎖,記憶力一向很好的許驍澈記錯了那串數字。
祝澄掏出手機,把老板發給他們的信息翻出來,把密碼讀給他聽。
刺耳的警告聲再次響起,逼仄悶熱的走廊讓祝澄悶出一層密密匝匝的細汗。
她抬眸看向門把手上的黑色鍵盤,上麵顯示輸入錯誤。
“抱歉。”
他牽強地扯了個笑容,第二次才成功打開門。
進房打開空調,冷風舒舒爽爽地吹進房間,燥熱終於散去。
——又好像沒有。
原本還在擦汗的祝澄,突然頓了一下。
路上的那句話化成小鉤子,她即忐忑又期待。
扭頭看許驍澈,他正在收拾剛才買的東西。
零食飲料放在儲物格,碘酒藥膏放在床頭櫃,他把每個物品都細致擺放。
最後隻剩下那幾個讓人臉紅耳赤的小盒。
她親眼見到許驍澈拿在手裡端詳了片刻,或是看注意事項,或是看使用說明,沒多久他又重新抬頭。
麵上不見任何異樣,他抿了抿薄唇,大掌非常豪放地在裡麵撈了一把。
隨後平均地放在床頭、浴室、陽台
等的各個角落。
祝澄:“……”
她羞得咬牙。
許驍澈滿意地放完最後一個,冷不丁對上她的視線。
眸光在空氣中碰撞,仿佛下一秒就要擦出火花。
許驍澈手忙腳亂地整理了下散落在地上的購物袋和小票,擱到一邊,邁著大步湊到她麵前。
“你……”人在掩飾心虛的時候總會說些有的沒的,他開口,“黑不黑,要不要開燈?”
“餓了沒有?小吃買得再多應該也不頂飽吧,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連續兩個問題說完,讓脫口而出的許驍澈自己都覺得尷尬。
他懊惱地“嘖”了聲,隨後又指了指她的腿,“還痛麼?要不要再上一次藥。”
“……”
祝澄鼓了鼓臉頰,怨怨地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