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洛陽錢監進入新錢的鑄造中。
新錢鑄造的命令,也快速從洛陽發往南方以及東南各錢監。
包括長江中遊的鄂州,以及下遊的銅陵、揚州,江南道的宣州、饒州等地。
當然,高價買銅的命令,已經提前抵達這些地方。
民間大量的銅礦正在往地方上的錢監運輸。
對這個現象,元載再次向李倓做了一個提醒:鑄錢一定會出問題的。
因為鑄錢這件事太過複雜,民間私爐太多,又牽涉到地方官和地方世家的利益,朝廷想要統一化、標準化,實在太難。
偏偏李倓選擇了這一條路。
五月初七,長安小雨。
吉溫疾步走進了右相的辦公廳,他呈遞上一份文書。
李林甫打開看完之後,問道:“新錢?”
“是的,新錢。”
李林甫不由得詫異道:“這個建寧郡王膽子也太大了,新錢不提報審查,他就敢私自做主!”
“這正是一個把柄,建寧郡王不會鑄錢,卻還偏偏自己搞了一個新錢,現在看來,他不僅僅把虧本鑄錢,還要把大唐的錢幣給砸了。”
“有新錢的樣式麼?”
“暫時沒有,聽說扣押在洛陽錢監裡,很難取到。”
李林甫突然站起來,來回走動起來,他實在有些不懂李倓。
你要說他不懂權術,這一路下來,他遇到了許多問題,都能逢凶化吉。
但你要說他懂權術,這一路下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幼稚得讓人覺得他的腦袋沒太發育好。
每當李林甫覺得自己小看李倓的時候,李倓就會做出一件讓李林甫感到不可思議的事。
例如高價買銅。
例如現在的鑄新錢!
新錢是他一個郡王能做主的嗎?
這簡直就是把把柄寫在臉上,然後告訴右相:嘿,我親愛的夥計,你看我,沒錯,是的,你沒看錯,我在作死,是的,我在作死,我說,你能不能快點弄死我呢,當我求求你好了!
“新錢到哪一步了?”李林甫問道。
“已經向山東一些地方行的錢監發布了新製,要求他們按照新錢的形式製作。”
“他已經發布命令了?”李林甫大為吃驚。
這已經不是在作死了,這簡直是在自殺!
“是的。”
“你確定麼?”
“下官確定!”
李林甫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先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相公高明。”吉溫嘿嘿地冷笑,“等新錢越來越多,看他怎麼收場。”
“不說他了,我聽說安祿山到達京畿道了?”
“是到了,應該數日之後便能抵達長安。”
李林甫開始思考一些問題,前些日,楊慎矜從禦史中丞,被提拔為禦史大夫了。
“我要進宮麵聖。”李林甫淡淡說了一句。
隨即吩咐下去,便有大隊人馬開始準備。
右相出行,潑水洗街是常事,身邊至少數百名金吾衛保衛,閒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李林甫要覲見,李隆基再如何“忙碌”,都會見他。
“十郎找我何事?”李隆基問道。
“啟稟聖人,金吾將軍董延光有一份奏疏上來,自願領兵攻克石堡城。”
“哦?”李隆基聽聞大喜,“他能攻克石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