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深沉和淩冽已經消失全無,剩下的是沙啞和疲憊。
元載猶豫了一下,說道:“泰山,揚州大都督建寧郡王前來拜訪您了。”
王忠嗣卻沉默地佝僂著腰,繼續收拾了一會兒,才慢慢直起身來。
他卻依然沒有說話,隻是將菜放到菜籃裡。
這個過程,連看李倓都沒有看一眼。
等他走到井邊,自己打了一桶水上來,把菜洗乾淨了,才說道:“晚上一起吃個便飯。”
說完,自己便向前麵走去。
元載尷尬地笑了笑,對李倓說道:“郎君勿怪,泰山以前不是這樣的。”
李倓感慨道:“人生大起大落,誰站在他那個位置,都會心灰意冷。”
隻是他看到王宗嗣那佝僂的背影,李倓心中更是感到悲涼。
大唐實在辜負了太多忠義之士!
“走吧,去陪你的泰山吃晚飯。”
王忠嗣自己煮飯,自己煮菜。
飯是很粗糙的米飯,菜是一些野菜,隻是灑了一些粗劣的鹽。
元載吃進嘴裡,眉宇間卻忍不住露出了難受的神色。
但李倓卻坐在一邊大口大口吃,仿佛在說這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佳肴一樣。
連不說話的王忠嗣都看得有些奇怪起來。
“好吃!”李倓冷不丁來了一句。
元載尷尬地笑了笑,好像在說,郎君,您就彆他媽的放屁了!這玩意兒要是好吃,我元載立刻跳到長江去!
“不喜愛吃就不要勉強了。”王忠嗣淡淡說道,“大王在宮中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吃不得在下這裡的粗茶淡飯。”
李倓的目光落到王忠嗣身上。
王忠嗣是標準的國字臉,高挺且粗厚的鼻梁,一對粗眉筆直地橫在眼睛上麵,給人一種力量感。
隻是那對眉毛,現在卻似乎失去了它該有的神采。
“王公此言差矣,這世間最難能可貴的便是這種飯菜了。”
王忠嗣臉上卻並無任何表情變化。
元載心裡感慨,郎君啊,我這泰山可不好糊弄。
他是什麼人?
曾經的四鎮節度,控弦萬裡,連安祿山聽到他的名字,都深感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