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場中的呂妙晴一身玄衣,滿頭烏黑利落的長發隨意地束於腦後,她纖手握拳,櫻唇緊咬,俏目圓瞪,渾身微微顫抖著。這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憤怒,也讓她高挑的身材仿佛蘊含著無儘的力量。
男人的世界裡充滿了利弊和算計,張世傑等人雖然非常憤怒和著急,但是心中也會暗想,賈旭身為主帥,輕身犯險,致使局麵陷入不利,很難說沒有什麼抱怨。而呂妙晴的想法就簡單直接得多,自己未來的夫君先是中了陰謀詭計,然後又被對麵用下三爛的招數抓走了!對麵出戰的是番茂頭領,賈旭與他王見王,一爭高下,本就應該如此,又有什麼不對?而這些黎民號稱自己質樸,卻陰招連出,實在是無恥的緊!
如果再贏一場才能救回賈旭,那就讓本小姐來打這一場!
其實王仲文的臉上也頗有些掛不住。德旺番茂雖然這些年自我封閉、少與漢民往來,但是漢黎兩族在島上共處百年,那些漢官們平素都是個什麼德行,是再清楚不過的——滿口仁義道德,卻飽食終日不稼不牆、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一張嘴能不能真的把人說死不知道,叫他們殺個雞都是必然不能的。
原以為自己裝作宿醉未醒、不堪一擊的樣子,勾賈旭上來,抓了他豈不是手到擒來?卻沒想到這廝身為紈絝、任作文官,手上卻也不弱,自己反而因為輕敵大意搞得狼狽不堪,險些失了手,最後隻能用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也是覺得自己顏麵大失。
卻沒想對麵在賈旭之後,又上來個女子,再聽通名,竟是賈旭未過門的夫人。漢人女子他太知道了,扶風弱柳、不堪一擊,如今卻在決鬥場上叫陣,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這昌化軍真是有點意思。
他卻又將剛才輕敵之事忘了,也不好再派個大漢上去,叫人說他欺負女流。他看向一旁的蒙麵女子,點了點頭。
蒙麵女子是他的妹妹,自幼也是好武,黎民女子不似漢人那般扭捏,舞刀弄棒的雖也不常見,卻算不上什麼奇事。隻是畢竟兄妹情深,還想著以後找個大黎峒,為她尋個好婆家。她此次也是躍躍欲試要上場比試,之前還怕她有什麼閃失,如今見對麵也是個女流之輩,倒也能放心讓她玩玩。
蒙麵女子步入場中,右手一震,甩出一條短柄長鞭,在空中擊出“啪”的一聲脆響,開口自報姓名道:“德旺番茂頭領之妹王靖瑤,請賜教!”
兩名女子並立而鬥,此等場麵確不多見,再加上各自的身份加持,更是引人注目。剛剛還充斥著叫罵的喧嘩場麵煞時無聲,兩方加一起萬餘人或新奇、或凝重、或戲謔、或期待,都閉牢了嘴巴、屏住了呼吸,看著場中。
二女卻沒有立刻開打。王靖瑤頗為有禮,開口問道:“姐姐不用兵刃麼?”
呂妙晴卻未開口,隻是側身衝著張世傑一伸手,張世傑會意,將自己的寶劍拋入場中。呂妙晴接住寶劍,拔劍出鞘,卻在自己馬麵裙的前襟上用劍一抹,將一大塊襟布切了下來,再分作兩片,然後將劍身向下用力一擲,入地寸許,嗡嗡作響。
她就這樣立在原地,將剛剛切下的玄色襟布一圈又一圈地纏在素白的纖手之上,最後抬起一隻手,衝著王靖瑤揚了揚:“來吧!”
王靖瑤麵色一沉,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她身體微弓,然後猛的向前竄出,持鞭的右臂一掄,手中的短柄長鞭勢若遊蛇,擊至身前兩丈,編著精鋼刀片的鞭頭破空發出“沙沙”的響聲,仿如響尾,直奔呂妙晴麵門。
而呂妙晴身子一側,輕描淡寫的讓過長鞭,抬步緩緩向前走來。
王靖瑤見一擊不中,腳尖踏地、運力回手,擊空的長鞭未待落地,便自空中一震,從後方卷向呂妙晴下盤。而呂妙晴仿佛腦後長了眼,也不回頭,聽聲辨位,輕輕一躍,腳尖自長鞭上方擦著毫厘而過,然後壓身急墜,將長鞭正踩在一隻腳下。
王靖瑤手上力道為之一滯,被帶的身形向前踉蹌好幾步,險些跌倒。而呂妙晴隻是輕蔑的嗤笑一聲,抬腳放開長鞭,繼續向前緩步走去。
王靖瑤麵色愈發凝重,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了硬茬子,手上一提將落在地上的長鞭抽回,用力在身前劃了幾圈,蘊足了勢,再次向呂妙晴腰際橫掃而來。如此高度,無論是低身躲避還是跳起,都甚是難受,看你如何應對!
呂妙晴卻毫不驚慌,見長鞭橫襲而來,雙腳紮穩馬步,兩手向右平伸,一前一後抓住了鞭體,帶的王靖瑤手上又是一滯,身體再次向前踉蹌,長鞭險些脫手。隻是呂妙晴今次卻未如剛才般撒手撤力,而是攥緊了長鞭,然後竟發力回拉,將長鞭一截一截地拽了回來。
王靖瑤見狀大愕,她可不想自己的長鞭就如此輕易地被奪了去,急忙也雙手攥住鞭尾,以腳抵地用力回拽,卻沒有呂妙晴力大,被拖著向前滑了丈許,眼見就到了要與呂妙晴麵對麵的距離,方才想要放手,卻是不甘的最後用把力,誰知呂妙晴竟似早已知曉,忽然撤手,她一時重心不穩,身體向後跌去。
而呂妙晴撒手之後,邁開大長腿快速前趨,隻兩三步便到了王靖瑤的麵前,左手一拉,掀飛了王靖瑤臉上的麵具,右手卻毫無憐香惜玉之意,掄圓了就是一個大嘴巴,結結實實的打在王靖瑤的臉上,將她打的向後徑直飛了出去,重重的墜在地上。
呂妙晴再次邁開大長腿,趕上前去用腳尖抵住了王靖瑤的脖頸,低頭看去,一張腮凝新荔、鼻膩鵝脂的俏臉上,紅腫的老高的麵頰和嘴角留下的一行獻血,更映的人如桃花。隻那雙如漆的雙眼,閃著些許不甘、幾分崇拜和一點嬌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