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清頓時渾身僵硬,老實地將手取了出來。
方才被他鬨得,因為一直將臉埋在他懷裡,除了他的聲音及呼吸之外什麼都聽不見,竟一時忘了這是在外頭,她竟這般不知羞……
見她總算不鬨了,裴扶墨的暗火也好受了許多。
他二人這般爬樓,倒是苦了跟在後頭的裴靈夢,到了第八層時,她累得叉腰,“早知道就不來了,鬼曉得這樓竟是這樣難爬。”
忽然一道陰涼的聲音傳入她的耳畔:“就這點體力,還想著四處遊曆?還是好好在家裡做你的千金大小姐比較好。”
又是魏鏡。
裴靈夢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你偷聽我和鄭公子的談話?”
魏鏡走在前頭,不緊不慢道:“算不得偷聽,隻是在下跟裴都督比你們來的還要早。”
言下之意是她和慕慕在廣寒樓樓下那些事,二哥都看到了,還看了許久,卻沒主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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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寒樓的樓頂已有不少人到了,樓頂陳設繁華耀目,護欄也極其安全,此時清涼
的夜風徐徐吹拂,給這炎熱的夏日添了一股涼意。
距離放煙火還有大半個時辰,應當還來得及,江絮清仍舊沒有放下阻止煙火放出的打算,但目前最大的問題便是裴扶墨在此。
不過恰好老天都在幫助她,到了樓頂後,裴扶墨便稱有公務要忙,帶著魏鏡和周嚴離開了。
臨走之前還不忘將她拉到一間屋子裡給她的腳踝上了藥油,結果藥油上好,從房裡一出來,她漲紅著一張臉,被裴靈夢調侃了許久。
成澈走過來,說道:“今日登頂廣寒樓的人一定很多,為了安全起見,在下方才已經找到了一處較為安全的位置,不僅可以觀賞到最佳的景致,還極少有人能尋到。”
裴靈夢興奮喊:“好呀!人少最好了。”
說完,她將眼神投到了鄭亦舟身上,問:“鄭公子,如何想的呢?”
鄭亦舟溫聲道:“一切都依裴姑娘之意。”
他不僅性情溫文爾雅,還見多識廣,最重要的竟還以她的感受為先,裴靈夢心裡對鄭亦舟的觀感更好了。
四人一同到了成澈所指之處,這邊是廣寒樓的西北方向,以一所小門阻擋了外界進入,裡邊空間較大,放眼望去,便輕易將偌大的長安城納入眼底。
成澈的目光落在江絮清的側臉上,問道:“江姑娘覺得如何?”
江絮清有點心不在焉,頷首道:“挺好的。”
隨後她不安地在原地來回走了片刻,突兀地道:“阿夢,我忽然想起還有要緊的事,你先在這等我,很快就回來。”
說罷,她便直接提裙離去了,裴靈夢想挽留一下都來不及。
裴靈夢沒忍住,小聲嘀咕道:“急什麼呀,難不成是跟我二哥幽會去了?”
成澈臉色不好,望著江絮清匆忙離去的方向無聲歎氣。
江絮清在這樓頂四處轉了一圈,一路上詢問了不少樓內的夥計,但因那些夥計僅僅隻負責樓內的灑掃小事,放煙火這等大事,他們都無法涉及,自是不知在何處。
她目前跟隻無頭蒼蠅似的,慌得根本無法落腳。
整層樓的房間都被她推開找了一遍,仍舊沒找到是在何處放煙火的地方。
剛上過藥油的右腳又有些隱隱作痛,江絮清急得臉龐都帶著熱氣的紅,最終無力地靠在牆壁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江姑娘。”
這道聲音是從身後響起,江絮清緩緩回首,成澈逆著燭光向她走來,麵容白皙,帶著絲絲柔意。
“從登上樓頂後,我便察覺到你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你是在找什麼東西嗎?”
江絮清站直了身子,想了會兒,還是老實答了:“沒錯,我想知道是在何處放煙火,因我從未見過,便想親自去看看。”
成澈笑了笑:“這你怎麼不早說呢?我知道那地方在何處。”
江絮清睜大了杏眸,有些興奮道:“當真?”
成澈頷首:“當真,我現在便帶江姑娘去。”
路上成澈提到,
這座廣寒樓的修建便也有他父親的幾分設計,
經他一說,
江絮清這才想起來,成澈的父親成海正是工部侍郎,廣寒樓的內部構造他作為工部侍郎之子,成澈自然也知曉一些。
這便也難怪,方才他能那麼快找到一處空曠的最佳賞景之所。
成澈帶著江絮清一路暢通無阻,行到了廣寒樓頂層的最裡端,這處因有幾名護衛的把手,加之位置實在偏僻,幾乎極少有人知道。
門口值守的護衛見到二人過來,抬手阻攔。
“即將到放煙火的時辰,請二位貴人莫要靠近了。”
成澈還想搬出自己的身份,想要憑後門進去,卻不妨,這時裡麵傳出了巨大的聲響,就連值守的幾個護衛都是一驚,急忙衝了進去。
裡邊是一處寬闊的天台,月色將這處天台照的清晰明亮,但見周嚴正將一名身著侍衛服飾的男人死死地按在地上,那男人還在拚命地掙紮。
裴扶墨闊步向前,居高臨下地睥睨他:“說,是誰讓你下毒粉的?”
那男人揚起漲紅的臉,惡狠狠地盯著裴扶墨,偏是不言。
魏鏡冷臉上前,“不說也好,那便讓你嘗嘗左軍的酷刑。”
他從衣襟內取出一套刑具,還沒用在那男人的身上,男人便用力地一咬牙,頃刻間,黑紅粘稠的鮮血流出了唇角。
竟是吞毒自儘了。
裴扶墨麵露戾色,轉過身,便看到門口與成澈並肩站在一起的江絮清。
那幾名闖進來的護衛驚悚道:“裴都督,這是?”
周嚴一把將那已死到毫無氣息的男人提起來,擺到那兩名護衛麵前,問道:“認得此人是誰嗎?”
那兩名護衛都覺得這男人陌生,搖頭道:“好似是新來的?未曾見過。”
裴扶墨臉沉如水,吩咐周嚴和魏鏡·“罷了,此處你們善後。”
他大步朝前走去,牽著江絮清的手,桃花眼含著冷意對成澈道:“成公子這雙眼,若是不想要了,本官不介意替你挖了。”
這句冷森陰涼的話在夜間的天台驟添可怖,成澈手心不由冒汗,裝糊塗道:“在下不懂裴都督所言何意。”
裴扶墨掌心撚著江絮清軟若無骨的手,笑容帶著抹邪氣:“內子心性單純,柔善天真,但本官與她不同,本官向來善妒且心胸狹窄,眼裡容不下一點小心思。”
語罷,他牽著江絮離去,隻淡淡丟下一句話:“成公子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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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扶墨帶著江絮清去往了另一邊的天台,反手將進出的大門鎖上,讓人無法進來,更無法出去。
月色拉長他挺拔的身影,他整張臉隱匿在暗中,情緒喜怒難辨,就連那俊美的臉龐都已看不清明,江絮清被這般樣子的裴扶墨嚇得步步後退。
直到被他逼到天台邊,背脊抵住冰冷的牆壁,身後便是懸空,整整十一樓的懸空高樓。
她嚇得心跳加速,手心抵住裴扶墨的胸膛,嗓音發顫:“裴小九,不能再往前了。”
裴扶墨在她麵前半步距離時駐足,
轉而右臂攬住她的腰身,
將她帶到自己的懷裡,眉梢一壓:“你跟那個成澈去那做什麼?”
“我……”江絮清囁嚅道:“我聽說那處可以第一時間以最近的距離觀賞到煙火,我便好奇得想要親自去看看,恰好成公子他也知道那位置,便主動帶我去了。”
嗬,裴扶墨冷笑:“成公子。”
“你與他很熟?”這話剛問出口,他便想起來了,能不熟嗎?成澈可是她最好的閨中密友的哥哥,幼時她也曾多次去過成府,定是與成澈很是相熟。
但是那個熟悉,究竟在她心裡占有幾分地位?
裴扶墨不想去細想,他眉目頓時籠上一層煩躁。
她身邊竟還有其他男人接近?
他的胸腔妒意不斷地翻湧,心口更是酸酸脹脹的,手中力道不由抱她更緊,啞聲道:“嬌嬌,答應我,從今往後你不可再與那成澈來往。”
江絮清不明白他這種患得患失從何而起,她解釋道:“我隻有去成府見筠兒時,才偶爾見過成公子,我與他並沒有多麼相熟,你相信我,裴小九。”
她貼在他後背的手不斷地上下輕撫,想要柔和地撫平他內心的不安。
這樣覺得不夠,她還將臉頰主動貼到她的胸膛前,軟聲道:“我究竟與誰最相熟,你應是清楚的呀……”
裴扶墨微微怔了,垂眸看向身前身段嬌媚,紅著臉分明羞得不行,還百般軟語哄他的小姑娘,心裡一陣忽燙忽燙。
她這樣美好,這樣乖巧,嘴巴這樣甜,他如何受得住。
此時夜色漸深,到了煙火綻放時分,絢麗多彩的煙火“嘭”地一聲綻放在夜空之中。
他二人正所處樓頂,與方才放煙火的位置最為接近,那巨大的聲響將江絮清嚇得心魂驟散,渾身發軟。
裴扶墨連忙將她牢牢按在自己的懷裡,任由她全身的力氣往他身上壓,就連那被抱起來時。懸空的腳都落在了他的鞋麵上。
煙火如畫,溢彩奪目。
江絮清這才緩緩回過神,揚起臉頰望向夜空,看到盛放的絢彩煙火,不由笑容盛開,眉如彎月,眼眸晶燦,最是美豔動人。
煙火的光芒落在她明媚的麵容上,映出柔和的光,她烏亮的杏眸倒映出夜空燦爛的煙火,如萬千星河點綴。
江絮清看得入神,不由呢喃:“好美……”
裴扶墨一雙泛著柔情的黑眸微眯起來,凝望著她的臉龐,低聲笑歎:“是,美極了。”
緊接著,便又是另一組煙火綻放,“嘭、嘭”聲,來回響徹天際。
裴扶墨指腹搭上江絮清的下頜,將她的臉掰了過來,在她詫異的目光下,薄唇便這般覆下。
江絮清猝不及防,被他吻得揚起脖頸。
夜空的煙火成了最美的背景畫作,裴扶墨吻得纏綿,不如以往那般將她吻到險些窒息,江絮清竟不知不覺回應起來,他耳廓一動,怔了會兒,便又掌控了主權。
江絮清的腳踩在他的鞋麵上,被迫被他帶著邊走邊吻,最終停在角落的牆邊,墨色的天空蘊著點點星光。
裴扶墨睜開迷離的眸,如含水般波光瀲灩。
他深深地望著江絮清被他吻到動.情的姣美臉龐,心中忍不住歎息。
此時眼角餘光往下一掃,忽然在廣寒樓外眾多小小的人影中,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裴幽。
他果然來此了。
此時裴幽的臉色難看至極,與裴扶墨對上了視線。
江絮清吻得要喘不過氣了,便上手推拒他,本想轉身往樓下看時,裴扶墨及時將她的臉掰回來,目露貪婪:“嬌嬌的眼裡隻能看到我。”
他受不了她的眼裡能看到其他男人,無論是裴幽還是成澈,都是一群覬覦她的臭蟲,他恨不得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