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燭火惺忪,金絲纏花帷帳輕微搖曳,濃靡的氣息持久不散,帳子裡時不時響起女子低弱的輕吟,直至她漸漸失了意識昏睡後,男人幫她換了個較為舒服的睡姿,便赤足下榻。
他將雕花窗支起,院外的夜風徐徐吹入屋內,漸漸吹散了些屋子裡浮升的熱氣,也讓男人略帶緋色的臉龐有了些許舒緩。
裴扶墨閉了閉眼,不久前的畫麵又悄然浮現。
她軟若無骨地纏著他,在他耳畔低語聲稱想要個孩子。
“孩子,是你想要,還是母親提的?”
她身上又軟又滑膩,那抹動.情的粉一路蔓延至了玉足,每每這時,她便隻能乖巧地任由他擺布,但此刻,她竟還能分心特地向他提孩子一事。
江絮清嘶啞著聲:“母親呀,她說咱們是時候該有個孩子了。”
她自己自然不想那麼快懷孕,成婚還不久,她還想與裴小九多過過二人世界呢,但是婆母都提了幾次,她總不能再拒絕。
不過轉念一想,若是生一個像她和裴小九的孩子,似乎也挺不錯的,她忽然也是挺向往了。
裴扶墨眯著黑眸,明明都如此難抑了,竟還能氣定神閒地與她談論此事,他淡淡道:“母親的話,聽聽就行了,她也就隨口一提罷了。”
江絮清擰著細眉,還想說什麼時,裴扶墨已讓她徹底失去了力氣,迷迷糊糊地昏睡了去。
他靜默下來,看著已累到睜不開眼的小姑娘,內心陷入無儘地掙紮。
**
白天等裴扶墨上值了後,江絮清閒著沒什麼事做,便將昨晚裴扶墨教她做的那些糕點帶去了玉榮堂,與雲氏和裴靈夢一同享用。
裴靈夢撚了塊紫酥餅,輕輕咬了口:“慕慕,這是你親手的做的麼?竟比你唯一拿手的蓮花酥還要好吃。”
味道似乎還有些像杏軒記的紫酥餅。
雲氏也跟著撚了一塊雪絨糕,糕點入口即化,的確是很好的手藝,她不由讚歎道:“不錯,還是慕慕手藝好,連這般難做的雪絨糕和芙蓉酥都做的出來,且味道與大廚做出來的沒甚麼區彆。”
江絮清心虛地臉紅,連連搖頭:“都是瞎學的一些小手藝罷了。”
裴扶墨又不肯讓其他人知道他會做糕點,她便隻能對外人說是自己學成的,搞得她怪心虛的,都不敢接受這份誇讚。
不過昨晚做出的糕點實在太多了,給玉榮堂拿了點還剩下許多,江絮清便吩咐安夏親自給江府送回去了一些,琰兒平日最是貪食,想必是極其喜歡的。
與此同時的江府。
江琰已經吃了幾塊糕點,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說道:“阿姐怎麼忽然這麼好心,還特地給我送糕點回來了?”
安夏笑著回道:“瞧小公子說的,夫人從前做姑娘時還不是有什麼好吃的都惦記著您,這次夫人親自做了不少糕點,也是想著小公子呢。”
江琰嘿嘿地笑,圓圓的小胖臉頓時喜感十足:“安夏姐姐,你給
我阿姐帶句話,
說是我晚上就要去找姐夫,
姐夫上回就答應了,說要教我練武,結果一拖便是一個月了,都沒提這事了。”
這,安夏忽然很是為難,“小公子,這話奴婢都不消回去同夫人說了,定然是不可的。”
唐氏問:“怎麼了呢,可是世子和慕慕感情不和了?”
安夏回道:“世子與世子夫人感情很好,隻是世子爺平日裡實在是太忙了,成婚了一個月也就昨日休沐一天能有空在家陪夫人,今日便又忙於公務去了。”
聽完,江琰頓時一臉沮喪:“啊,那怎能行……”他苦哈哈著一張臉:“阿娘,我這身肉肉要何時才能減下來呀。”
唐氏忍俊不禁:“琰兒還年幼著,胖點沒事。”
江琰不滿地撅唇,戀戀不舍地看著那桌子上剩下的糕點,便跑出去了。“我不吃了!”
唐氏望著他氣哄哄跑出去的身影,無奈地搖頭。
安夏收拾收拾準備回侯府了,臨走之前又提到今日來江府時江絮清特地交代的事。
唐氏聽完隻笑了笑:“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對她父親飲酒一事管的比我還嚴。”
安夏說到:“夫人特地重點說了,事關重要,尤其要在老爺與首輔大人在一起飲酒時,更要嚴重盯著老爺。”
唐氏忽然想起,女兒出嫁之前,曾一臉沉重的同她說,她夢見父親有次喝醉酒被人陷害殺了首輔大人,後來江家便出事了。
她當隻是夢而已,但女兒難得那般嚴肅又百般叮囑,她也隻好認真起來,這段日子時常盯著江義承不準他碰一丁點兒酒。
“好,你回去跟她說,母親聽進去了。”
那廂,江琰跑出了燕喜堂,迎麵便撞上了江義承和裴幽。
“這般毛毛躁躁的做什麼呢?”
麵對嚴厲的老父親,江琰自不敢對母親那邊隨性,他連忙站穩了身子行禮,又笑道:“爹爹,方才安夏姐姐回來了,還帶上了阿姐親手做的糕點。”
裴幽麵色緩緩蘊上了一抹笑意。
隻是唇角的笑容在聽到江琰說出那些糕點的名字後,漸漸僵硬了起來。
怎麼會不是蓮花酥?
江義承清了清嗓子:“成日裡就知道吃吃吃,你看看你這肚子都成什麼樣了,我們江家代代文臣,肚子裡裝的可都是墨水,你呢?”
江琰實在不想聽江義承再數落下去,一溜煙就跑了。
江義承又怒斥了幾句,方轉身對裴幽說道:“又讓賢侄見笑了。”
裴幽淡笑了聲:“江大人就不必同我見外了,琰兒性情活潑率真,加之年幼,貪食也不過是孩子心性罷了。”
江義承卻較為擔憂,江琰如今已有了六歲,整日就隻想著跟裴扶墨練武而逃避讀書,可即便是裴扶墨也不單單是個隻會打打殺殺的粗魯武將,他的學識可是能去考取狀元的地步。
“賢侄,我尋思著琰兒這般厭學,若是給他另外再找老師,想必他定會極其反抗,若不然……”
裴幽已聽出江義承的言中之意,便爽快應下,“請江大人放心,琰兒讀書的事便交給我了。”()
;……
∨三錢空青的作品《獨占青梅(雙重生)》最新章節由??全網首發更新,域名[(()
言至此,江義承及時打住,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裴幽沉了眸,心道,倘若他和裴懷徵一樣自小是鎮北侯府的天之驕子,江大人會將慕慕許配給他麼?
他想了想,還是搖頭。
不,不會。
在他們的眼中,裴懷徵永遠比他強。
**
午膳過後,在下午最悶熱的時辰,江絮清去寒淩居的小廚房做了一些降熱氣的飲品,準備再親自送去左軍衙署。
上回因為一場意外,導致她做的冰鎮八寶小丸子最後都沒能進入裴扶墨的腹中,她還覺得很是可惜。
馬車緩緩朝左軍衙署行去。
半途中,安夏坐在車廂內透過微微吹拂起的車窗縫隙,在上回那條周嚴去過的漣水巷處,又一次發現了周嚴的身影。
但這次除了周嚴,似乎還有裴世子。
“夫人,您快看那邊!”
江絮清傾身過去,將車簾卷起,正巧看見裴扶墨和周嚴一同進入了漣水巷的轉角處。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左軍衙署聽到的兩個官兵的談話,心緒亂了片刻,便鬼使神差地讓車夫將車停下。
她不知是抱著怎樣心情,這般鬼鬼祟祟地跟著進了那條漣水巷。
安夏小心翼翼在身後,提醒道:“夫人,若不然我們還是直接在外麵候著,這樣進去的話……”
倘若真的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夫人該如何承受得起。
雖說她也打心裡覺得世子不可能在外頭養女人,但誰知道呢?世子時常神神秘秘去一個地方,加之上回周嚴還特地帶了個女人進去,一下便沒了蹤影,這般躲躲藏藏,準不是什麼好事。
江絮清緊咬著唇,往巷子深處看了一眼,有氣無力道:“我就是想跟進去也不行,一下就沒影了。”
安夏“啊”了一聲,眼神也朝裡看過去,果不其然,方才還進入這巷子裡的兩個人,很快便失去了行蹤。
這還真是見鬼了。
“慕慕,你在這做什麼呢?”江濯不知從哪個角落裡突然冒出來,俊朗的麵色帶著幾分疑惑。
江絮清轉過身,麵露驚訝道:“哥哥?你怎麼會在這兒?”
江濯身穿著大理寺少卿的官袍,緋色襯得他膚色更加白皙,他抱著臂膀幽幽道:“是我先問你怎麼在這,你怎麼反倒問我來了?”
說完,他便笑嗬嗬說:“方才我出來跟同僚處理一些案件的事,這才路過此地,正準備回大理寺呢,就看到一個小丫頭鬼鬼祟祟地躲在這巷子外朝裡頭看。”
江絮清臉頰微紅,有些難為情道:“我,我也是路過,哥哥若是還有事先去忙,我該走了。”
() 江絮清拉著安夏就急忙逃離,江濯不準她走,一隻手拉住她的後衣襟將她拽了回來,見這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他便帶著二人去了一旁的茶館談話。
待一番詢問,江絮清隻能老實道:“沒錯,我是跟著裴小九過去的。”
果然。
江濯不愧是大理寺少卿,僅僅一個舉動,便看出自家妹妹情況不對勁,他背脊靠著椅背,沉吟道:“所以你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去那個漣水巷之後便消失了?”
江絮清點頭,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上次周嚴還帶了個姑娘進去……”
江濯蹙眉,呢喃道:“這可要出事了……”
“什麼?哥哥這是何意?”
江濯搖了搖頭,“慕慕,你彆多想,懷徵是什麼性子,你應當清楚,養外室這種事他定是做不出來的。”
江絮清點了點頭,她的確想知道裴小九隱瞞她的事是什麼,但養外室這種事,她不必猜想,都知道他做不出來。“我也覺得不可能。”
但緊接著,江濯又說了一句:“不過,男人嘛,若是真的想找女人,大可直接納妾,這不是更方便?養外室這種事,以懷徵的腦子是不會做出來的。”
江絮清登時怔了會兒,楞了半響跺腳不悅地道:“哥哥!”
江濯隻自顧自地說:“哥哥是以一個男人的角度給你分析的,我在大理寺任職之後,見識了太多家庭紛爭,夫妻關係不和,丈夫因過於風流而惹出禍端的案件,早已將那些人性都看透透了。”
江絮清:“……”
她不想再聽哥哥說下去了,連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哥哥也趕緊回大理寺吧。”
江濯這回是連拉也拉不住了,無奈地扶額,他不過是說的一些常規男性會做的事罷了,又沒說裴扶墨會這樣做。
“慕慕,你回來。”
江絮清歎了歎氣,失魂落魄地要走出茶館。
自己惹出來的事,江濯為了哄好妹妹,隻好將她百般勸回來,不得已告訴了她一個秘密。
聽完,江絮清擰著眉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江濯說道:“就四皇子出事的宮宴後,懷徵拜托我去找一個女人,隻告訴了我一些相貌特征,其餘的沒有多說,好似極其神秘,還不準我跟任何人提起。”
“哥哥你形容的相貌特征,我怎麼覺得有些熟悉呀……”
江濯小聲道:“你也覺得熟悉吧?果然不是我的錯覺。”
方才江濯說裴扶墨拜托他秘密找一個女人,形容的相貌,分明與四年前消失的佳月公主很是相像。
佳月公主雖說有個公主的封號,但並沒有上過皇家玉碟,全因她並非是晉安帝的血脈。
她的生母則是早已薨逝,曾盛寵一時的寵妃梅貴妃。
興武十五年,晉安帝不顧一切強行納一個曾經成婚生子的美婦人入宮為妃,甚至為了遷就梅貴妃,還將她年僅六歲的女兒同樣召進宮,且特賜予其公主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