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生病(2 / 2)

她的聲音嘶啞乾澀,有氣無力,不如以往那般婉轉清脆。

裴扶墨神色微變,呼吸不由沉了起來。

江絮清卻渾然不覺,她動了動身子,朝裡麵躺去,留了個纖弱的背影給裴扶墨。

此行此舉,裴扶墨又怎會看不出來,她這般逃避喝藥,不過隻是不想看到他罷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眼看著這碗藥漸漸要涼了。

江絮清閉著眼,但心裡卻在怦怦直跳,忍不住在想,他究竟還留下來做什麼?不是經常很晚才回嗎?這個時辰他應該還在衙署處理公務才對。

她越想心裡越生悶氣,就連胸口都跟著有些疼了,難受得她隻能自己悄悄順了下心口,這般才能好受些。

如此冷寂的氛圍下,她背後忽然響起一道極其平靜的聲音。

“好了。”

江絮清蹙了蹙眉,什麼好了?

可還沒等她明白他說的這兩個字是何意,她就已經被裴扶墨抱了起來,轉瞬間,直接將她調整到整個人都窩在他懷裡,以背脊貼在他胸膛的這般臥姿。

江絮清杏眸怔大,慌張地掙紮道:“裴小九,你要做什麼?”

她還是個病人呢,他便還要這般欺負她麼?

裴扶墨一隻手臂環著她的細腰,另一隻手直接取過一旁擱著的湯藥,他將那碗藥放在江絮清麵前,用青瓷湯匙輕微攪動,淡淡道:“不燙了,現在就喝。”

所以,方才他沉默那麼久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是一直在等著那碗藥不燙了後能入口?

難道他看不出來,她現在不想看到他麼?

裴扶墨隻輕輕環著她,她就無法掙脫,平日裡她有力氣的時候就推不開他了,更彆提病了後還渾身發軟的四肢。

江絮清隻能鬱悶地乖乖靠在他懷裡,一句話都擠不出來。

裴扶墨垂眸,舀了一勺藥遞到她唇邊,如同喂小孩兒似的,還“啊”了一聲讓她張嘴。

江絮清:“……”

“怎麼不喝?”他皺了皺眉,有點不高興。

“我不喝!”江絮清心裡憋著氣,難得倔性子發作,將臉一撇冷冷地道。

裴扶墨靜靜地看著在他懷

() 裡的人,病了後的她比平日裡看著還要單薄纖弱,毫無血色的臉龐讓人心生憐意。

他斂住眸中難言神色,乾脆將青瓷湯匙放回了案幾l上,緊接著自己將拿藥碗灌了一口,下一刻便掐著她的下頜,以口渡藥,儘數送入她的唇中。

江絮清後背靠在裴扶墨的身上,臉頰被他一抬,整個人便是那般扭動的姿勢窩在他的懷裡,她根本就沒力氣掙紮,嗚咽嗚咽地唔了幾l聲,掌心抵在他的胸膛,有氣無力地捶打。

一口藥渡完後,江絮清全身發軟無力,伏在他懷裡都無法起身了。

方才還蒼白的唇總算有了些水潤,唇角褐色的藥汁蜿蜒流下,一直落至她的鎖骨。

“你……你這是做什麼……”

裴扶墨指腹擦去她唇角和鎖骨的藥液,啞聲道:“若是你好好喝藥,我也不會如此,接下來半碗,嬌嬌得自己看著辦了。”

江絮清動了下身子,衣襟都跟著鬆散,露出大片的雪白胸脯,她渾然不覺,眼神朝裴扶墨手中端的那半碗湯藥上看去。

那碗的藥量若是渡過來,起碼還得這樣來五次,若是五次下來,她如何還受得住。

她雙臂撐在他的胸膛上,幾l乎將全身的力道都壓在裴扶墨的身上,他卻不覺得重,幽暗的眼神從她的身子上停滯,右手動了動手中的藥碗,此舉不言而喻。

江絮清瞪著水潤的杏眸,兩廂權衡下,還是自覺乖乖地把藥喝了。

喝完藥後,江絮清實在已是筋疲力儘,現在心裡什麼都不想想,麵上更是已經擠不出一個笑容,轉身便往床榻最裡邊躺。

沒一會兒,榻沿坐著的人也起身了,聽腳步聲的方向,應當是離開了。

果然,他隻要看到她喝完了藥,儘了他本該要儘的丈夫義務之後,他就一刻都不想多留。

江絮清不覺又流下了淚,忍不住在想,這世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她肯定上輩子的裴扶墨是不可能騙她的,那棵古槐樹下定是埋了想要送給她的東西。

可是這世是發生了什麼變故,會突然沒了?她根本想不通。

江絮清擦了擦眼角的淚,腦內忽然“叮——”的響了下。

難不成,這世的裴小九也……

也跟她一樣是重來了一次?

意識到有這個可能,她頓時感覺到背脊都是發寒的,手心都不由出了汗。

倘若真是如此,她又該如何?

可轉念一想,若這世的裴扶墨真的跟她一樣多活了一世,那想必他定是恨極了她才對,又怎會娶她……

對,他應是恨極了她才對。

江絮清將腦子裡方才的那些猜測全部推翻,勉強自己露出了個安心的笑容。

無論怎樣都好,裴小九就算現在不喜歡她了,也沒有他跟她一樣是重生的人對她來說更讓她難以接受的事。

她不敢麵對上輩子的他啊……

**

夜間悄然寂靜,江絮清睡夢中並不踏實。

時不時夢見上輩子的事。

狼狽落魄滿身傷痕的裴扶墨不斷地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哭著想求得他的原諒,一次次地說,那日她從地牢回去後,晚上便去找了鎮北侯,將他交代的話一字不漏的告知了鎮北侯。

可是她從未想過,裴幽竟從地牢出來後便一直偷偷地跟蹤她。

裴幽將她說的那些機密聽了進去,才事先與三皇子埋伏嫁禍了裴家。

可無論如何,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她的失誤才導致裴家的滅門。

她淚不停的流,細弱的聲音呢喃不停,說著一些讓人聽不清的模糊話語。

裴扶墨溫熱的指腹上手擦拭她眼角的淚,黑眸蘊著憐惜,低聲自語:“江絮清,你遲早要將我逼瘋。”

她隻要一哭,他便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可若是將李善和佳月公主的事告知了她,他又該如何,他還能再相信她麼?

裴扶墨的掌心貼在她的臉頰,眼尾延出一抹緋色:“嬌嬌,你告訴我,我能否相信你。”

小姑娘依偎在他懷裡流淚,哭得委屈極了。

他輕歎一聲,輕輕順著她單薄的後背,想乾脆與她這般沉淪下去也好。

沒有什麼上一世這一世。

——————

天亮了後,江絮清是被耳畔邊輕緩的呼吸給弄醒的,她隻覺得耳廓有些不舒服,黏濕的熱氣不斷地噴灑在她的肌膚上,忍不住上手去抓碰,可手心卻挨到了一團溫熱微軟的物體。

她嚇得身軀一僵,眼睛睜開,正對上男人熟睡的臉龐。

挺拔的鼻子,濕潤的薄唇,輕闔的濃睫皆近在咫尺。

江絮清有些沒反應過來,這大概還是成婚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看到睡著的裴扶墨。

以往每次她睜開眼,都是第一時間對上他那雙冷淡的黑眸,或是纏綿後他蘊著緋色的臉龐,這般毫無攻擊性的俊美睡臉,還是第一次這樣袒露在她眼前。

她呼吸不知覺放輕,怔怔地看了許久。

久到她毫無意識地抬起手,指尖緩緩從他挺拔的鼻子一直滑到薄唇上,眼神逐漸柔和。

其實他也才十九歲,便是因為是鎮北侯最為看重的兒子的緣故,從小被過分的嚴厲教導,年紀輕輕身居高位,之後便很少能看到他放鬆了。

原來裴小九現在睡著後竟是這樣,乖巧。

他許是睡著後,身心放鬆沒有緊繃,也沒有時不時緊蹙的眉宇,細細看去,他白皙的臉頰竟還尚留有些嬰兒肥。

薄唇輕闔帶著水潤,烏發垂落,幾l縷貼在脖頸處,俱有乾淨清澈的少年氣。

她的指尖落在他唇邊的上方,忽然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輕微刺痛。

江絮清不由靠近了些,將臉湊過去仔細看,才發現他竟是長胡子了。

那微微冒出的胡茬起先觸碰時有些疼痛,但手感習慣後倒頗覺有趣,江絮清上癮似的在他那唇邊點來點去,給自己撓癢癢。

裴扶墨這時睜開了睡意迷蒙的眼,一隻白皙柔軟的玉手在他臉龐上點來點去,他還沒明白是什麼情況,江絮清已經是嚇了一跳,連忙將手收了回去。

江絮清背過身去,心臟砰砰直跳地裝睡。

忽然一隻大手探了過來,手背貼上她的臉頰,嗓音帶著剛睡醒時的沙啞:“燒退了,嬌嬌現在舒服了麼?”

江絮清愣了下,任由那隻手背還貼在她的臉頰上,糯糯地問:“我昨晚發熱了?”

她怎麼全然沒有感覺呢?

裴扶墨將手抽回來,語氣認真道:“你若有什麼氣,也不該這樣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昨晚夜半時,她忽然大哭不止,無論他怎麼哄,那淚水就是如斷線的珍珠似的收不住,最後乾脆全身發燙,迷迷糊糊說著胡話。

若非屋內有宋大夫曾經開過的治發熱的藥丸,他及時給她服用下去,今日她定是醒都醒不過來了。

經他這樣一提,江絮清隱隱有了點印象,昨晚她好似又夢見了前世。

若是她說了夢話,豈不是……

她倉皇地轉過身坐起來,拉著裴扶墨的衣角緊張問:“那你可有聽到我說了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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