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生病(1 / 2)

彎月微露,庭院蟬鳴陣陣。

裴扶墨心神不寧地解開幾顆衣襟扣子,屋內悶熱的氣息不斷地朝他身上湧。

忽的覺得一股煩躁襲來,就連心臟方才都抽搐了一下,瞬間疼得厲害。

他站起來,不耐煩地在屋內來回踱步,心裡更是空蕩蕩的,莫名慌亂難以自控。

最終他行至臨窗前,吹了吹夜風試圖冷靜下來。

或許是他過於在意上輩子了,這世的慕慕並沒有做錯什麼,若是他一再地防著她,又如何能好好的相處下去?

裴扶墨閉了閉眼,腦海中上輩子的畫麵卻恍然浮現,他呼吸漸沉,再睜開時眼底荒涼冷寂。

方才那點遲疑也很快壓了下去。

安靜的屋內,他低聲自嘲地笑,遂轉身朝屋內的黃花梨木櫃前行去,櫃子打開,裡麵裝了個華貴的紫檀錦盒。

裡頭的東西裝的,正是前世的他那可笑的滿腔愛意。

重生後,他本就做好了與她一刀兩斷的準備,這錦盒內的東西不過是上輩子的裴懷徵留給江慕慕的,不是這輩子的他。

宮宴時他蘇醒過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將那古槐樹下埋著的這可笑東西取了出來。

如今這東西,他不願放在寒淩居,隻要有一絲被這世的江慕慕發現的可能,他都不願。

扔了,他又不舍,便隻能這般狼狽地帶到了衙署。

他唇邊浮起一抹嘲意。

斷不乾淨的從來都不是這種死物,而是他自己的心。

周嚴這時麵色慌張地進屋,回稟道:“世子,侯夫人請您現在趕緊回侯府。”

裴扶墨將錦盒收進去,冷眸掃來,語氣帶著一絲不悅:“何事。”

周嚴緊張道:“是世子夫人昏迷了。”

裴扶墨瞳仁驟然一縮,手中握著黃花梨櫃門發出輕微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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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淩居內燈火昭昭,雕花窗倒映出屋內幾l道人影。

裴扶墨匆忙趕回來時,還未進屋便聽見雲氏和裴靈夢擔憂的說話聲,他心裡猛然一沉,步子帶著不易察覺的慌亂。

房門推開,他肅著張麵容,問道:“慕慕如何了?”

屋內的府醫朱大夫正在垂首寫藥方,忽然聽到這冷厲的聲音,嚇得手中的筆杆子跟著一抖,連忙回話道:“回世子的話,世子夫人不過是急火攻心,一時呼吸不順,加上失水過多之下,這才無力暈倒了。待世子夫人一會兒蘇醒後,喝下老夫開的藥,很快便能痊愈。”

裴扶墨已大步行至榻前,他掀開纏花帷帳直接落坐在一側,望著睡在榻上毫無氣息的小姑娘,他的心就像是被狠狠揪緊似的疼。

雲氏板著一張臉,冷聲道:“你還知道回來了?公事便是那般重要?自己的娘子身子不適你不清楚?竟是還要我派人去衙署傳話才能把你請回來!”

裴扶墨後槽牙緊咬,輕顫的黑眸未曾挪開,靜默不語。

裴靈夢平日裡最是向著

二哥,

但此刻都不由想要數落他,

氣憤道:“二哥,你究竟怎麼回事,怎麼能讓自己的妻子生病暈倒的時候你都不在身邊呢?昨天才休沐,明明還好好的,怎麼今日你又著急去上職,將慕慕丟一旁了?我可都打聽了,慕慕傍晚從你衙署出來後她情緒就不太對勁……”

裴靈夢念叨了許久。

裴扶墨臉色越發沉如水,他一句不言,握了握江絮清的手心發現她冰冷的反常,便徑直朝朱大夫麵前行去,問道:“朱大夫,內子暈倒後可還會有其他的後遺症?”

朱大夫將寫好的藥方遞給了安夏,便說道:“世子問的正好,老夫方才便想跟您提這件事,夫人她這回暈倒一半是因為急火攻心,但另一半則是她本身體質就較為虛弱,老夫方才診她脈象發現,恐怕這是世子夫人自小便有的小毛病。”

果然。

裴扶墨啞聲道:“內子幼時曾在冬日失足落水過一次,昏迷了整整兩日才醒來,雖說身體調養了許久,但自那之後體力便比以往更為虛弱了。”

朱大夫恍然大悟:“原是如此,老夫觀她脈象便是體虛,內有輕微寒症,不過這些算不得大礙,隻要好生調養進補就好,不會影響到生命安危。”

聽到這句話,屋內的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接下來的話,令雲氏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朱大夫麵色愁苦道:“但世子夫人因幼時落入冰水的緣故留下了體寒的病根,恐怕多少會有礙於懷有子嗣一事……”

雲氏驚地匆忙站起來,追問:“這是說,她今後不能懷孩子了?”

朱大夫連忙搖頭,“侯夫人此言差矣,隻是有礙於身孕,並非是永遠無法懷有身孕,世子夫人過於體弱,懷上子嗣的可能性隻較比其他女子要稍微低一些,不過世子不必擔憂,同樣是隻要好生調養,這些都不算問題。”

朱大夫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項,便提著醫藥箱出了寒淩居。

屋內氣氛極其冷沉嚴肅。

裴靈夢更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了,即便活潑隨性如她都知道對一個女子來說,懷子嗣艱難是多麼嚴重的事。

雲氏歎了一口氣,很想說些什麼,猶豫一番,話到嘴邊還是改口了,“懷徵,一會兒等慕慕醒了後,你定要親自看著她將喝下去。”

裴扶墨半張臉隱在暗處,冷峻到無人敢接近,他一直望著床榻的方向,沒人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麼。

自從他性情大變後,雲氏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小兒子了,更加看不懂他跟慕慕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有時她看在眼裡覺得他們無比恩愛,有時又覺得他們之間好似隔了許許多多,彼此怎麼都走不近。

雲氏想了想,還是又說了一句:“難以懷有子嗣的事,你先不要同慕慕提起,屆時母親會安排你長姐認識的婦科聖手給她瞧瞧的。”

裴扶墨淡聲道:“兒子知道,母親,慕慕該休息了。”

這句話便是趕人了。

雲氏不好說什麼,再數落下去也沒意思,便拉

著裴靈夢離開了。

母女二人出了寒淩居,

正巧遇到裴幽站在院外,

不知他等了多久,看見她們出來,裴幽麵容急切地問:“母親,慕慕她出何事了?”

**

裴扶墨坐在床沿邊,一雙波瀾不驚的眸輕微閃爍,他認真地看著昏睡的江絮清,想要將她此時脆弱的模樣深深刻印進心裡的認真。

安夏這時輕手輕腳地端著銅盆進屋,盆子輕輕放落在木架上後,她便打算退下去。

裴扶墨忽然喊住她。

安夏背脊不由發冷,遲疑了下就低著頭走過來。

裴扶墨眼神還沒從江絮清的臉色挪開。

安夏侯了半晌實在難安,不明白世子突然叫住她做什麼。

過了片刻,他將臉側過來,語氣沉沉地問:“夫人回府後,究竟發生了何事。”

安夏一直低垂著首,將事先已經準備好的說辭全部交代了出來。

哪想世子並非那般好糊弄的人,他麵露不悅,“朱大夫說她是急火攻心,導致呼吸不順才窒息暈倒,你跟我說她是回來後覺得很累才暈的?”

世子的聲音著實可怕,安夏實在嚇得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平日隻要夫人在時,他即便冷著臉也沒讓人這般恐懼,現在安夏覺得自己仿佛是衙署在等著受刑的犯人,驚悚萬分。

她連忙撲通跪地,回道:“回世子的話,夫人傍晚從衙署出來後便魂不守舍,心情不虞,回來後又在屋裡哭了許久,說了一些奴婢實在聽不清的話,奴婢怎麼都哄不好,後來夫人是真的哭到暈倒了。”

安夏擔心裴扶墨不信,又傷心地補充了幾l句:“夫人當時哭得很難過,奴婢服侍夫人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夫人哭成那般……”

裴扶墨閉了閉眼,覆在膝上的掌心緩緩收緊,心裡同樣酸酸脹脹被用力拉扯一般。

她哭了?為何要哭。

安夏一直低著頭,她不知世子聽完這段話是作何感想,但隻要是個正常男人聽到自己的娘子跟他分開後哭到暈倒,也該會方寸大亂心疼不已啊。

室內寂靜,落針可聞。

安夏想了想,還是冒死悄悄抬眼去看世子是何種神情,她剛偷偷將眼神瞥過去,就見到世子臉色的確十分冷沉,但並沒讓她所想的那般痛徹心扉的地步。

好似一直在克製,隱忍著什麼。

安夏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兩人了,分明年幼時是那般純粹的青梅竹馬情誼。

可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導致現在變成這般,忽近忽遠。

回想當初,世子分明自己放下狠話不願娶夫人為妻,後來也不知為何,他很快又改變了主意。

可偏偏娶回來後又不像彆人正常夫妻那般恩愛,但當她覺得世子和夫人不恩愛時,偏偏他們又好得跟一個人似的膩歪一起,況且昨日世子還特地休沐在家裡陪了夫人一整天呢。

可誰能想到,今日同樣的時辰,夫人卻因為世子不喜歡她而傷心到暈倒。

良久,裴扶墨掃到江

絮清輕微抽動的手指,他呼吸一滯,便道:“快,去將煎好的藥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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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奴婢這就去取藥。”

不過片刻,安夏端著熱騰騰的藥進了屋內,她站在榻邊躊躇不止,正要說她該負責給夫人喂藥了。

裴扶墨便直接從帷帳內伸出手,將那碗還滾燙的藥接了過去。

“你先下去。”

安夏猶豫了須臾,還是老實退了下去。

裴扶墨將藥碗擱置在床邊的案幾l上,溫熱的大手握住江絮清的手心,輕輕地來回揉捏了一陣,“若是醒了,就起來將藥喝了。”

江絮清輕闔著眼,動了動毫無血色的唇艱難地道:“先擱那,我一會兒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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