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摸索著推開屋門,日光耀目,她卻無知無覺。
迎接她的乃是一陣雞飛狗跳之聲——
“阿黃!你不要欺負小雪!”
“小灰,快過來了!那裡危險!”
“白白!你慢點!教你不要亂跑……”
她雖看不見,卻也被這窸窸窣窣的動靜驚了一驚。
習武之人,自然耳力極好。此時單是她雙耳所能分辨之物——
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裡遊的,樣樣俱全。
夜來啞然。
這是什麼境況?
那少年聽到開門的動靜,心急腦熱,腳下一個踉蹌,將那大白鵝撲倒在懷中。
“好了好了,白白彆怕,白白彆怕——”
大白鵝引吭高歌,便是半分麵子也不打算給他。
“夜姑娘,你醒了。”
阿柱撓了撓頭,有些赧然地笑了笑。
來點頭,雖然看不見,卻也知道如今這院子恐怕不大適合散步。
“你可有…什麼不舒服?”阿柱吞吞吐吐地問道。
“沒。”
阿柱想了想,又沒話找話道“啊!對了,你的眼睛——我娘說,要去鎮上的郎中那裡看看才行!”
“好…不急。”夜來又是點頭,麵上覆著白紗,也不必擔心會嚇著誰。
“這些是你養的麼。”
她感到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竄到腳邊,遂蹲下身,伸出手逗弄那小生靈。
是隻皮毛柔軟的兔子。
“是……”阿柱又撓了撓頭,雖然對方看不見,他還是麵上一紅,答道,“是我從山裡撿的,大多都受過傷,我看著有趣,就帶回來,和我,娘親,一道做個伴。”
夜來了然,不禁莞爾。
曾幾何時,她也養過一隻小獸。黃金書屋
“小灰好像很喜歡你呢。”看著那長毛兔子躲在對方的掌下兀自曬著太陽,阿柱會心一笑,“平日裡它可不與我親近。”
“是麼。”夜來指尖按在那兔子的脖頸之上,感受著那溫熱脈搏一下一下地跳動著,如此有力——隻消一下,就能將它輕易抹殺。
她思緒萬千,輕輕撫了撫那兔子柔軟的長毛。
“阿柱。”她薄唇開闔,輕輕喚了喚對方名姓。
“啊……啊?!”阿柱看著對方動作,驟然被喚,身子一僵,手下不覺拔了根鵝毛。那大白鵝哪肯讓他隨意染指,頓時返頸,衝他張開血盆大口。
“怎…怎麼了?”他猛地將大白鵝一丟,結結巴巴地問道。
“你那天……是怎麼救下我的?”夜來不疾不徐,緩緩說道。
“哦…那天我去山上采藥,正走到岩壁旁,誰知你就這樣掉下來了,正落在我麵前……”阿柱方想比劃,又想起對方看不見,隻得作罷。
夜來思忖片刻,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你看見我的什麼隨身之物了麼?”
相隔數月,阿柱卻也是一拍腦門,這才想起來。
“對了,有一柄紅色的劍鞘,還有個包裹。”
“包裹我倒是沒有打開……”
免對方疑心,她卻也不急不躁。
愈是心急,愈易惹人注意。
“先放著吧,我相信你。”
誰知阿柱聞言,竟會錯了意,臉上一紅。
“好。”
夜來想了想,又側首問道“你看到我的時候,還看到什麼人了嗎?”
阿柱搖頭“未曾。我看你一身的血,馬上就將你背回來了。”
夜來默默思索,如此說來,或許是那啼血客與自己錯過,也沒找到自己。
也是,若是遇上那些人,這少年哪裡還有命活?
——算了,便是去一趟桃花鎮也無不可。
“我好像…還沒謝謝你。”
夜來彎起唇,衝對方善意一笑。
美人謝恩,阿柱自是目眩神迷,氣血翻湧。
他連忙擺手道“應該的,應該的!”
夜來失笑,什麼應不應該,倒好像什麼幸事似的。
她傷還未愈,若是貿然折返,遇上那些人,恐怕又是一樁麻煩。
如今能待在這養傷,倒也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