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沒有立刻說話。剛剛露易絲那些直白的、充滿攻擊性的話還在他的耳邊，她的指責很犀利，的確影響了他的心情。
現在又配上希莉亞的陳述內容，讓他低頭看向她。
“你是怎麼想的？”克拉克問。
“我沒有想法。”希莉亞說。
“那麼，你又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呢？”
希莉亞沒有立刻出聲。她在做一個權衡，如果超人傾向於要掌控地球，那她但說無妨。如果他傾向朋友，那有一些實話似乎會影響他們的友誼。而且，說實話，希莉亞覺得這些超級英雄都挺好的，如果她有偏心的話，她的確有一點點不希望克拉克和他們撕破臉麵。
超人如此了解她，怎麼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呢。她就是不想左右他的思想，所以才會這樣。
“說吧，希莉亞。”他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頂，好像這樣能讓他的心情更加平靜一樣，“你發現了什麼？”
“剛才布魯斯和巴基私聊了一下。”希莉亞開口道，“我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但我能看出來，他們並不是那麼反感新出現的反抗組織，並且另有打算。”
她沒有直說，但也說得很明白了。布魯斯與巴基和他之間的理念似乎已經悄然之中正在改變，克拉克聽懂了她的意思，如果最後所有人都不讚成他的想法，那的確如希莉亞所說，最晚五年之後，他就要和其他超級英雄徹底決裂了。
超人對此並不感到生氣，他仿佛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但是他的心底還是有點小小的難過，因為布魯斯。如果布魯斯覺得他的想法不妥，為什麼不和他當麵指出，而是背地和巴基商討，卻不告訴他呢？他們認識了那麼多年，這不夠換取布魯斯對他們友情之間的信任嗎？
“我還是想知道你的想法。”超人低下頭，他輕聲說。
希莉亞輕輕地歎了口氣。
“你如何選擇，我都是無所謂的，我現在明白我的思維和你們地球人不同，所以我的想法真的不能作為參考。”她說。
因為就算超人六親不認地統治地球，對她來說似乎也沒什麼不可接受的。可是，希莉亞話音剛落，克拉克的神色就黯淡了。在那一刻，他就像是有點失落的藏獒，收起了自己冷漠的利爪。看起來，友情對他來說還是很重要。
看著他的這幅表情，希莉亞又有點不忍心。
“不論你怎麼選，你都要分清自己的真心。”想了一會，希莉亞說，“如果你仍然抱著初心，那你應該多聽其他人的建議，如果你想保持和他們的關係，那麼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所有人都反對你時，或許說明你真的錯了。如果你想以自己的意誌行事，願意付出所有代價，以後便不要後悔，就夠了。”
或許，以打著為所有人都好的名號來為己謀利，才是最糟糕的結果。
超人沉默著。
“有時，我的心中總是存在兩種聲音。”過了半響，他說，“我既無法放手地球，卻又同時想和你在一起，做普通人，不去管那麼多是非。”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希莉亞抬起頭，從他的懷中看向他，“告訴我，卡爾。你對地球的執念這樣深，到底是真的憂慮它的和平，還是因為你無法舍棄自己和人類之間最後的聯係？”
超人不知道。
或許，地球人最該感激的不是當年的地球擁有超人，而是應該慶幸肯特夫婦撿到了超人。他從他們的身上了解人類，愛上人類，也因為他們的離去而和人類產生裂痕。
作為人類的克拉克·肯特，似乎在養父母死之後，就越來越沒有了存在的重要性。當希莉亞出現之後，那個身為人類的克拉克肯特的存在似乎又縮小了很多很多。但他還有朋友，有布魯斯·韋恩和正義聯盟。可是現在，他和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又割裂了一些。
克拉克又想起了審訊室裡露易絲對他的質問。
她說人類隻是他手中的木偶，她說他和過去的那些政客和獨/裁者沒有區彆……她說人類不需要超人。
克拉克早就知道人類不會感激超人，直到戰亂和危險再次出現，他們才會再次需要他。可他們又無法真正的接受他……真是一個令人絕望的循環。
如果連布魯斯都開始不信任他的人性，那他的身上還有克拉克·肯特的存在嗎？
超人真的不知道希莉亞問題的答案。
超人甚至想，如果有一天他忽然消失，地球會變成什麼樣子，人類會驚慌失措嗎？
這似乎是一個可笑的問題，就連他自己似乎都知道答案是什麼。
他麵對如今的種種變化的憤怒，到底是為了人類，還是為了他自己？
他不知道，或者說，他下意識地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直到露易絲今天直白地說出了她的質疑和想法。
克拉克感覺到頹敗和疲憊。
就在這時，一個些微有些冰涼的觸覺撫上他的臉頰，克拉克睫毛微動，湛藍色的眼眸碰上了冰藍色的眼睛。
她本來是撫摸他的臉，手指卻向上滑去，撫向超人的頭發。
他的頭發比他一身堅硬的肌肉更加柔軟。
“我不喜歡你迷茫的樣子。”希莉亞說，“不管你想硬下心腸來做一個實打實的惡人，還是想放手地球都好，不論你想怎麼選擇，我都可以接受。隻是不要迷茫，不要糾結……你明明有那麼強大的實力，為什麼非要讓自己難受呢？”
克拉克便無奈地苦笑起來。
對於希莉亞的世界觀來說，她喜歡實力和意誌都很強大的人，恐怕現在看自己一定很恨鐵不成鋼吧？
“你是不是覺得我變得軟弱了？”他說。
可是，正是她再次將普通的人性帶給了他。如果沒有希莉亞，恐怕他會比現在更加冷硬吧。
希莉亞卻搖了搖頭，她側著臉靠在克拉克的懷裡，似乎在思考。
“我之前總覺得你像是一個大反派，而且是非常成功的那種。”她說，“可是現在我明白了，說到根底，你還是一個好人。隻有好人才會受傷，才總會想要顧忌所有人的感受。”
“我可能沒你想的那麼好。”克拉克無奈地說，“當然了，對比於你的出身，我可能還算是好一點吧。”
希莉亞伸出手，她摟住超人的脖子，耳朵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穩重的心跳聲。兩人在高空之中注視著腳下的浮雲與大地。
“其實，我還是更希望你能保持和其他的人友誼。”過了半響，希莉亞終於說出了她的心裡話，“你們地球人對感情和關係有一種天生的信任感，那雖然與我的成長經曆不符，但是我覺得有愛的能力，那很好。如果你已經決定未來離開地球，或許這是在為你的打算做鋪墊。”
任何人說這段話，都不會比希莉亞來說更讓他接受。因為時到今日，超人已經明白，即使是和他有過命交情的布魯斯，也不是百分百和他的想法一致的。
隻有希莉亞，他知道她毫無私心，也絕對沒有偏向。哪怕他做任何一種選擇，她都會站在他這一邊。這讓克拉克感到心安，而且，他也很高興希莉亞能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他，這說明他們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緊密了。
克拉克忍不住伸手，揉捏她脖子和臉頰上的肉。也隻有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收到這樣特殊照顧，不會被拍開手。
“我們先回家吧。”他低下聲來，輕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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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美國·九頭蛇基地。
巴基表情冷峻地走入通訊聯絡室。在這個特殊製成的房間內，讓安全保密係統都達到了最高位。
稱為V的男人，打來了一個網絡通話——至於對方的網絡通話如何加密，那就不管他事了。
“你好，巴基。”那個男人說，“久仰大名。”
這句話就像放屁了。作為九頭蛇的最高領導，巴基從來不會拋頭露麵，而且，他叫的是他的小名……足可以看出，這個男人對他十分了解。
巴基靠在椅背上，他翹起腳。
“既然你如此大膽，直接敢入侵九頭蛇的係統，還知道我的誰，給我打電話。”巴基說，“那為什麼我們不直接視頻呢？”
站在一邊的朗姆洛和沃德互相注視一眼。此時此刻，巴基身上的氣勢和態度都讓他們十分熟悉……那是一種實戰經驗豐富的老兵身上才能出現的兵痞感覺。巴基平時對誰都很溫和，他們都快忘記他曾經也是上過戰場的士兵了。
對方沉默了一下，然後低沉地笑了起來。
“當然，巴基。”V說，“我可真喜歡你，那我們就視頻吧。”
巴基料想到就算視頻，對方也不會傻到真的將自己的本來麵目暴露給他。可是當他看到視頻中的男人身穿黑袍，帶著笑麵麵具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在演話劇嗎？”他說，“你還真把自己當成那個電影的主角了？”
“這隻是暫時的策略而已。”V說，“我也想讓你知道我是誰，巴基。但不是現在……相信我，等到我們成為盟友之後，我一定會親自請客向你賠罪。”
巴基的眉毛蹙起。
“你可真是一個狂妄自大的人。”他說，“我們兩個之間的立場是對立的，你現在在挑釁我的權威。”
“我看不然。”V緩緩地說，“我了解你，巴基。你並不是一個追求權勢地位的人，你隻是想保護人民，不是嗎？可你的保護策略，正在逐漸傷害到他們。我猜你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然，為什麼你選擇了和我說話，而不是立刻告訴超人？”
“我們兩個視頻完，我就會把所有東西打包送到正義聯盟。”
V輕輕地笑了。
“你有一雙很好看的綠眼睛，巴基。”他說，“隻不過可惜，從十五年前，你的眼裡就失去了靈魂。”
旁邊，聽著這一切的朗姆洛忍不住皺起眉毛，“你是個變態嗎？”
“你到底想做什麼？”巴基沉聲道。
v注視著他。透過麵具，巴基和他的目光相接。
“我希望你能釋放史蒂夫·羅傑斯。”V說，“你與我，還有整個世界，都需要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