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順從地被這隻手的主人拽著, 離開了混亂的舞台與狂歡的人群。
但他們並未徹底離開這個酒吧,而是輾轉來到了後台的休息室內,關上門, 落鎖。
優秀的隔音設備瞬間將群魔亂舞的世界隔開,白蘭轉身,看到了那張熟悉的、卻又比他記憶中更為年輕的臉。
他應該是十八、九歲左右的年紀, 麵容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舉止略顯青澀,遠沒有白蘭記憶中那麼沉穩可靠,也遠沒有成熟到會不動聲色來套他話的地步。
但是,非常可愛。
沢田綱吉鎖好門後,轉身看向白蘭, 滿臉都寫著不讚同, 像是有一肚子話要對白蘭要說。
然而,在他對上白蘭雙眼的瞬間,他突然呆了呆, 後知後覺地明白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等等?他剛剛是不是……
年輕人愣住了, 身上那難得一見的強勢氣勢像是戳破的氣球, 咻地跌落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尷尬與羞愧的神態。
他的目光開始遊移,腳步挪動間, 手也已經悄悄藏到身後, 一副隻要白蘭稍有異動他就要奪門而出的樣子。
實在非常可愛。
白蘭心間發癢,指尖也有些發癢,忍不住想要上前戳戳這張臉, 甚至做出點更過分的事, 看這個人還會不會露出更可愛的表情。
但他忍住了, 沒有貿然嚇跑這隻小動物,隻是聲音平淡地說:“找我有什麼事嗎?”
“……欸?!”
白蘭故作不解:“你難道不是因為有事找我才把我拉出來的嗎?”
年輕人一驚,開始有點炸毛了,一種像是心虛的表情開始浮現出來:“這,這個……其實我……”他聲音磕磕巴巴的,一看就知道很不擅長說謊。
白蘭故作不知,聳肩:“看來現在沒事了……行吧,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白蘭一步步向沢田綱吉走去,將二人的距離逐漸拉近到危險的距離。
但此時的沢田綱吉卻不知為何,好像失去了小動物對危險的優秀感應,完全沒有逃離,而是呆呆看著白蘭走到他近前,俯身,手掌輕按在門扇拉手上。
“——等等!”
在最後一刻,在白蘭拉開門前,沢田綱吉按住了白蘭的手。
白蘭微微側頭,向他看去。
此時此刻,二人身形交錯,靠得極近,甚至能夠看清對方眼中屬於自己的倒影。
重疊的手掌上,溫度透過皮膚相互傳遞,呼吸的聲音似輕似遠,但卻震動著耳膜,化作心跳的擂鼓。
白蘭目光顫了顫,看著麵前這個跟他近到不足一個手掌的距離的人,感到對方與自己實在太近,近到自己好像稍稍俯身就能落下親吻。
但他的聲音仍然平靜:“怎麼了?”
年輕人目光狼狽回避,神色像是慌張得厲害,又像是害羞到極點,臉上浮出了羞慚的紅色,但聲音卻是悶悶不樂的,有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嫉妒與失落。
“白蘭你……你喜歡……那樣的嗎?”
“什麼?”白蘭好整以暇,“喜歡哪樣的?”
年輕人臉上發燒,相信如果此刻地上有一條地縫的話,那麼他一定會想要鑽下去。
又或者,這樣的一幕如果再早個兩三年的話,這會兒的他也已經奪門而出了……但還好,臉皮這種東西就是會隨著年紀的增長而不斷變厚的。
所以這會兒的他還能站在原地,咬著牙,硬著頭皮繼續問了下去:“我是說……白蘭……你喜歡舞台上那樣的人嗎?”
他終於抬頭,看向白蘭的眼睛,定定注視:“你喜歡他們嗎?”
這恐怕是他能說出的最直白的話語了。
再多的話,他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但這也已經夠了。
畢竟試圖馴養一隻過分警惕膽小的小動物,本就是需要耐心的。
而目前的進度也已經大大超出他的預料了。
白蘭眼中流露出笑意,心中浮出了微妙的滿足。
他沒再為難這個可憐的小動物,聲音又甜又輕:“沒有哦。這次啊,完全是彆人邀請我我才過來的,我可不知道會是這種表演,否則我才不會來呢!我喜歡的可不是這種類型!”
“那你喜歡什麼類型?”年輕人忍不住追問。
白蘭輕瞥他,微笑起來:“當然是像綱吉君這樣的類型啦!你可是我的理想型呢~”
年輕人表情空白,呆呆看他,但一種更漂亮的紅暈不知不覺從臉上浮現。
白蘭呼吸一滯,心跳愈快,感到原本還算寬闊的休息室竟突然變得狹窄,就連空氣都似乎躁動起來。
他心中暗感不妙,手上用力,準備推門出去。
可年輕人又一次抓住了他。
“白蘭,你說的——”年輕人很快就回過神來,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什麼漂亮的東西在其中躍動,定定看他,“——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白蘭臉上的輕佻笑意慢慢淡去,難以移開目光。
他聽到自己的心跳一聲大過一聲,感到一種像是飄飄然的情緒籠罩著他,在他心底萌芽。
白蘭感到有什麼東西在不知不覺中失控了。
他們之間的進度太快了。
這是不正常的。
所以他正確的選擇是及時拉開兩人的距離,以鬆弛有度的心動和不遠不近的距離,對這隻警惕的小動物進行誘惑,讓他主動向他走來。
這才是最好的馴養的辦法。
可是——
誰能拒絕小動物可憐巴巴的目光呢?
而且對方還那麼可愛!
當這樣可愛的人用這樣可愛的目光看向你,期待問你是不是喜歡他時——這誰能拒絕?
至少白蘭不能。
他完全招架不住。
“唉……”
白蘭眉頭緊皺,發出了近乎挫敗的歎息。
“是啊是啊,是真的呢。”他哼笑著,“像我這種人,最喜歡的就是綱吉君你這樣的類型了,所以你最好現在放手,讓我出門,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
白蘭輕瞥一眼,恐嚇起這個小動物:“否則我就要來親你了!”
這實在是個很可笑的威脅,甚至十分幼稚。
不過白蘭覺得這種威脅對這個小動物來說是完全足夠的,畢竟這家夥就是這樣膽小,肯定被嚇一次就跑掉了。
然而白蘭完全想錯了。
因為那個年輕人竟然半點沒有退縮。
“那……如果我說我也喜歡你——”他出乎意料的勇氣十足,出乎意料地寸步不讓,甚至他眼中亮晶晶的東西也沉澱為了一種透亮的笑意與躍躍欲試,“我可以親你嗎?”
“……”
白蘭呆住了,用一種近乎無法理解的表情看向他。
沢田綱吉臉上發燙,但卻堅持追問:“我可以親你嗎?”
白蘭像是徹底陷入了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