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田困惑看向魔術師,但魔術師卻沒有看他,隻是站在院內,像是寂寥地看向月光。
或許越是萍水相逢的人,越是能夠真誠相待;越是確定以後不會再見的人,越是能夠袒露心事。
這一刻,魔術師突然開口問道:“村田,你有覺得自己無能為力的時候嗎?”
村田理所當然點頭:“當然。”
村田覺得,這位魔術師平時肯定也是那種天之驕子的類型,是被眾星捧月的天才人物,否則怎麼可能問出這樣的問題?因為普通人的一生,不就是在一次次的無能為力中渡過嗎?
特彆是對於追逐著鬼的蹤跡的鬼殺隊成員來說,他們要麵臨的“無能為力”的時刻,更是多到常人難以想象。
無論是那些為了死者哀哀哭泣的親人,還是那些想要將鬼化的兒子偷偷保護起來卻又慘死口中的父母,甚至是那些在死亡的最後一刻恢複人性、對自己犯下的一切罪行哀嚎痛哭的鬼,都讓村田生出最深重的無力感。
——如果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就好了。
每一次拿起刀,村田都會這樣想。
但每一次這樣想時,他都會感到自己的無力與渺小。
“那在這種時候,你是怎麼做的?”魔術師問。
村田道:“拚儘全力就好了。”
“但如果你拚儘全力也沒辦法做到呢?”魔術師淡淡說,“世上總會有人比你更出色,出色到讓你覺得自己在對方麵前渺小得如同塵埃,那麼在這樣的時候,你又會怎麼做?”
村田迷惑不解:“非常出色的人?是像柱那樣的嗎?可是柱們比我厲害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從一開始就將自己定位為“小人物”的村田並不很能理解魔術師這位“天之驕子”的心情。
“而且,渺小就渺小呀,正因為渺小,所以才需要更努力地追趕大家,不是嗎?哪怕沒追趕上也沒關係,因為我已經全力以赴了。”村田樂觀說著,“全力以赴就夠了,這就是我們小人物的生存法則啊!”
魔術師看著村田,微微歎氣,正要讚賞村田的樂觀,就聽到村田話鋒一轉:“不過這也隻是我的想法啦,對魔術師先生你這麼厲害的人來說應該沒什麼幫助吧。”
魔術師稍稍沉默:“……你覺得我很厲害,隻是因為你沒有親眼目睹過那場爆炸。”
村田像是有些茫然:“這跟爆炸有什麼關係?”
魔術師無奈搖頭:“你不是也看到了嗎?那場連綿不絕的爆炸。那種不可思議的事,是一位玩家憑一己之力獨自做到的,而我則可能永遠都沒辦法做到這樣的事,所以你明白了嗎?比起那位玩家來說,我也隻是一個渺小的家夥而已,根本算不上什麼‘厲害’。”
村田越發茫然了:“可是,魔術師先生,你是魔術師啊。”
魔術師以為村田沒有聽懂自己的話,正想再次解釋,可突然的,他話語停頓,瞳孔緊縮,那因見到京極真一拳打破所有陰謀後而一直籠罩腦中的迷霧迷思,在這一刻像是被驚雷劈開。
村田誠懇的話語還在繼續:“那位引發爆炸的玩家,當然非常厲害,我也很羨慕她這樣的能力。魔術師你說你可能永遠沒辦法做到這種地步,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因為那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但你做不到,不代表你就不厲害了呀!”
“因為魔術師先生,你又不是武士,你是魔術師呀!”
·
派克諾妲覺得自己搶到手上的刀非常有趣,因為這把刀的材質,是她從沒有見過的。
而且派克諾妲覺得,哪怕隻憑著“隻有這種刀才能斬殺食人鬼”這個特性,團長就一定會感興趣的,而隻要能讓團長高興,她就算不虛此行。
派克諾妲做好了搶刀的準備,當然也做好了麵對被搶之人複仇的準備。
可她沒想到的是,這次找她“複仇”的,卻是這麼一個家夥——
夜晚,風突然大了。
潔白的紙頁不知道從何而來,紛紛揚揚地降落在這條街道上,而與這些紙頁降落的,則是掩飾得很好的淡淡殺意。
派克諾妲瞳孔一縮,瞬間想到了那個用紙頁做為翅膀和攻擊手段的女人,小南。
而果然,下一刻,那道曾經聽過的聲音在街道淡淡響起:
“放下刀,我可以饒你一命。”
派克諾妲瞬間抽身後退,想要離開這條布滿紙頁的街道、衝出敵人圈下的地盤。
然而派克諾妲的速度快,紙頁飄落的速度卻更快,隻是眨眼的時間,就在派克諾妲的身前身後全都鋪滿潔白。
“想逃嗎?看來你是不會放下這振刀了。”
半空中,一張張紙頁拚出了人形,也拚出了小南那張冷漠的臉。
街道內,紙頁像是有生命般,一張張緊貼在派克諾妲身上,向她口鼻間攀延,化作窒息的紙牢;而更遠一些的地方,這些輕薄的紙頁更是飛旋起來,成為一柄柄令人心驚的利刃!
“既然要跟我做對,那就徹底留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