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404…河蟹…(1 / 2)

第277章…404…河蟹…

一刻之後。

“見過殿下……”

義妁進來的時候始終低著頭,聲音說不出的沉悶沙啞。

如今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劉據的房內雖點起了好幾盞油燈,但是卻始終無法照亮她藏於陰影中的臉龐,更無法穿透她身上隱隱散發著的那抹看不見摸不著的陰鬱氣息。

儘管劉據看得出來,義妁進來之後就一直在極力掩飾著自己,極力讓自己看起來如往常那般平靜無恙。

“來,先坐吧。”

劉據也不點破,隻是笑著將義妁請到案幾前麵坐下。

侍從也很合時宜的將提前準備好的熱菜和美酒送了進來,不多時便擺滿了案幾,還在案幾旁邊擺上一爐炭火,架起了一個用來溫酒的酒爵,以便劉據與義妁邊溫邊吃。

“你們全都退下吧。”

見侍從還守在一旁幫忙溫酒,劉據擺了擺手將其屏退。

待房門再次關上,他才與義妁對案而坐,親自將溫好的酒漿倒了兩杯,一杯放在義妁麵前,一杯拿在自己手中,笑著又道:

“義醫師,我看你平日也不吃酒,今日便破例嘗一嘗吧。”

“多謝殿下……”

義妁跽坐於坐席上,依舊連忙躬身施禮。

卻見劉據已經舉起手中的酒杯,脖子一仰將略顯渾濁的酒漿灌了下去,伴隨著喉結上下湧動,喉嚨中發出“咕嚕”的輕響。

“殿下?”

義妁此刻終於抬起頭來,蒼白的俏臉上露出一抹詫異。

她最近一次見劉據飲酒,還是在一年多前征伐西羌的前夕,那次公孫敬聲請來了幾名倡優來太子府獻藝,劉據秉持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想法,將太子府內不當值的人都叫了過來,一同在院子裡飲酒作樂。

然後,劉據就喝大了,親自上台表演了一出“太子酒後舞”。

“旋轉~跳躍~我閉著眼……”

義妁直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劉據當時哼唱的旋律,還有他撫胸摸臉、扭動肩臀的嫵媚舞姿,就算現在想起來依舊忍不住勾起嘴角。

不過自那之後,劉據便滴酒不沾了。

任何場合,任何人物,他都隻以茶代酒,再也沒有出現過類似的情況。

這樣的劉據同樣讓義妁暗自稱讚,此前作為太醫,她見過許多王公貴族,極少有王公貴族能夠拒絕這杯中之物,畢竟飲酒是這個時代為數不多的作樂方式。

更不要說像劉據一樣完全杜絕,這種能夠嚴格律己的人本就自帶人格魅力。

“酒雖不是什麼好東西,吃多了容易誤事,但有時心中積累了壓力,偶爾放縱一回也未嘗不可,義醫師不妨試試。”

劉據頗為豪放的用袖子擦了把嘴,笑嗬嗬的對義妁做了個請的手勢。

借酒消愁,愁更愁。

劉據不認為飲酒可以消愁,也不提倡這種行為,因為有些憂愁是因現實困境所生,如果不去直麵解決現實困境,而隻是借助酒精來麻痹自己,來暫時忘卻困境,那完全就是自欺欺人,掩耳盜鈴,酒醒之後自然隻會更加憂愁。

不過如果隻是內心的困境,尤其是對於一個平時不善表達自己的人而言,或許便值得一試了。

這樣的人,有事隻會憋在心裡,壓力永遠無法釋放。

而在酒精的作用下,這樣的人便有可能將平日裡說不出來的話表達出來。

表達、傾訴、表述,永遠是釋放內心壓力的最佳方式,劉據雖然不是心理醫生,也不清楚該怎麼去幫助義妁,但卻知道怎樣去做一?合格的聽眾。

就算後世那些心理醫生的治療方式,本質不也是話療與傾聽麼?

“多謝殿下掛懷,義妁沒事,隻是有些疲倦,歇息一夜應該就好了……”

望著劉據的笑容,義妁怎會聽不出劉據話裡有話,隻是心中剛剛升起的那抹暖意卻又立刻被那三名刺客死去的畫麵掩蓋了過去,心臟隻覺得無法言喻的憋悶,隨即也並未拿起酒杯,隻是又默默低下頭,輕聲說道。

她現在隻想逃走。

不是想逃離劉據,而是想逃離與今日相關的一切。

包括那把劉據為她特製的柳葉刀,還有那些手術工具,所有那些她此前用來活人的器具、藥材,她已經不知該如何去使用這些東西了。

就像剛才,她甚至感覺自己拿不動縫合傷口的鉗子與針線。

在給尉晨縫合傷口的時候,她竟無法控製自己的腸胃,跑到門外大吐特吐。

在這之前,這種事從未發生過,哪怕解剖的屍首已經開始腐爛發臭,甚至內臟之中已經生出了蛆蟲,她也從未出現這樣的情況……

“……”

劉據也並未再去相勸,隻是伸手將倒給義妁那杯酒拿了過來。

這樣的義妁令人心疼。

可是對於這種事毫無經驗的他,實在不知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幫到義妁,內心的煩悶讓他明知借酒澆愁無用,也還是想將自己灌醉。

或許,醉酒之後自己露出的醜態,也可以讓義妁暫時忘卻今天的事情,釋放一些內心的壓力?

結果他才剛將酒杯舉起。

一隻纖細滑嫩的手便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很冰,很涼,那是義妁的手。

義妁蹙眉望著他,卻又很快避開了他的目光。

接著劉據便感受到了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慢慢的掰開了他的手指,將那杯酒從他手裡取了過去。

“我吃。”

義妁輕聲說著話,已經用袖子遮住臉龐,一口氣將那杯酒灌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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